岸上的众人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深水潭，想通过肉眼看清水底下的动静。
绳子逐渐没入潭中，绳子的另一端捆着一百多斤的大牛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倏地，绳子开始用力往潭水里拉扯。
“动了，动了！”大牛一边大声喊，一边用力往回拉绳子。
站在岸边的村民也纷纷动手帮忙，同心协力以最快的速度，将鲁达拉上岸。
“噗。”
水潭冒出一个人头。
“大哥！”大牛大声喊道。
“快把人拉上来。”
众人纷纷搭一把手，把鲁达拉上岸。
精疲力竭的鲁达，身体呈大字一般躺在岸边，口里喘着粗气。
周遭围着一圈人，他看着一张张熟悉的人脸，嘴巴一张一合，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浑身上下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浑身软绵无力，脑子更是混浆浆的，理不清任何思绪。
陆七七破开人群，拍了拍鲁达眼神不聚焦的脸。
“鲁大哥？鲁大哥？”
鲁达重重地闭上双眼，没有反应。
“大伙儿都散开，让他呼吸顺畅点。”陆七七突然道。
村民闻言照做，虽不知为何，但陆七七是大夫，听大夫的总归不会错。
当即往后退了几步，给鲁达腾出空间。
陆七七拿起鲁达湿漉漉的手臂，手指触及他冰凉的手腕，感受脉搏的跳动。
随后，又翻看鲁达的眼皮，查看瞳孔。
远处的火把燃烧，想要看清楚瞳孔却十分费力，是以，陆七七仅凭着经验，才得以判断出鲁达的情况。
鲁达明显是缺氧的表现，还有一些脉象上些许异样的细枝末节，陆七七没有深究。
当下的紧要的任务，就是尽快让鲁达恢复，不然今后行动迟缓都是小事，就怕变成一个痴儿。
“大牛，赶紧给你大哥渡气。”陆七七道。
“啥？”大牛一脸无措的模样，望着陆七七。
陆七七恨不得想骂人，要不是李昌龙就在旁边，她都亲自上阵了。
正当陆七七准备另寻一人时，赵小东挤入人群，道，“我来，陆姑娘你说怎么做？”
“掰开他的嘴，检查有没有异物，没有异物就直接嘴对嘴渡气。”
这个时代不知道人工呼吸的原理，陆七七只能告知步骤，让其照做。
赵小东听明白了，就照做起来，低下头认真给鲁达渡气。
陆七七便在一旁给鲁达按压胸腔。
反复数遍，陆七七停下，道，“行了，让我看看他。”
再次检查鲁达的瞳孔，聚焦已经逐渐明显。
陆七七心底舒了一口气，然后从后腰拿出一块金色的绢布。
绢布展开，里面是一根根细小的银针。
鲁达下水前就是脱光了上衣的，此刻正好方便陆七七行针。
火光燃动，陆七七就着光，给鲁达下针。
头顶，手臂，乃至胸腔都下了不少针。
此刻的鲁达看上去，和一只不会动的刺猬无异。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陆七七把银针拔下，妥善收好。
赵小东一脸焦急道，“陆姑娘，我大哥怎么还没有反应？”
陆七七道，“今夜别打扰他了，找几个人把他抬回去，换身衣服好好休息，记住什么也别喂他喝，等明日他醒来再做决定。”
赵小东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鲁达，只期望他大哥能安然无恙。
赵小东叫了几人把鲁达抬回祠堂。
陆七七这才道，“小东，去把躲在竹林里的村民叫上，一起回去。”
赵小东冲着竹林里大喊，劝说村民一同回村。
回应他的只有风吹动树林，沙沙作响。
村民们的不为所动，让赵小东深感无力，想再次开口劝说两句时，就听到陆七七的声音。
“乡亲们，夜晚潭下深不见底，先前下水的九个村民，无一人回来报信，就连鲁大哥下水回来都是横躺着被人抬回去。
试问，你们的水性有谁比鲁大哥的更好！”
不少村民被陆七七最后一句话，击破了最后的希望。
是啊，放眼整个村子有谁的水性能比鲁达好？
鲁达下水回来尚且如此，何况他们呢。
片刻后，陆陆续续有村民背着行囊，从竹林里走了出来。
见人出来得差不多了，赵小东大喊一声，“都回去吧。”
说罢，就要领着村民往回走。
“不行！”
“不行！”
大牛身高七尺，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张开双手，拦住村民的去路，眼底嘴里满是着急。
“大牛，你这是干甚？不回去，还想去送死吗！”
大牛的阻拦让赵小东也来了怒气，要不是他们，他大哥也用不着涉险下水潭，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小东，”大牛双手抓住赵小东的手，道，“不能走，都走了可咋办，我堂哥还在下面，下面还有九条人命啊！”
大牛的声音凄厉，赵小东的眼眶也开始湿润起来，活生生的九条命，有些人今早还和他打过照面，就这么平白葬送。
死不见尸。
“小东，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堂哥吧”大牛抓着赵小东的手，双腿跪下地，哀求道。
身后的村民无一不动容，都是一个村子的人，难道就要生死不知地回去吗？
正当村民们陷入悲悯的时候，陆七七的话打断了各位的想法。
“你想下去送死，谁都不会拦你，但是你想让人替你送死，那你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大牛听到陆七七的指责，立马否决道，“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着急想救堂哥他们。”
不管大牛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是让别人承担死亡的风险，去达成他的目标，本身就是一种道德绑架。
前面有一个鲁达，陆七七绝对不会允许再出现第二个下水潭的‘鲁达’!
陆七七道，“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绳子留给你，你想下去救，我不拦你，上来时也会同救治鲁达一般救你，如何？”
“你！你！”大牛被陆七七堵得说不出话，却怎么也说不出自己下水救人的话来。
陆七七没有耐心在这里耗着，道，“你既然不肯下水，那我们便走了。”
“小东，叫村民们回村！”
说罢，陆七七绕开大牛，往村里走了。
后面浩浩荡荡一行人，紧随其后。
只留下大牛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