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村百来号村民,浩浩荡荡地往村口的方向走。
官兵见村民全员出动,如临大敌,为首的官兵一声令下,只见一队身着铠甲的官兵,纷纷拔出长刀站在栅栏后面。
仿佛村民胆敢向前一步,就会头身异地!
村民被官府设置的栅栏,还有官兵手里的长刀,阻止去路,只能驻足在往门楼下。
放眼望去,呜呜泱泱一片黑乎乎的人头,哄闹不停。
“放我们出去!”
“和顺府草菅人命,不把百姓当人看!”
为首的光膀子大汉,右手握拳,不停地举手抗议。
后面的村民响应着光膀子大汉的口号,整齐划一地喊着口号,为自己抗议。
对立面的官兵不为所动,面色麻木地看着田心村村民,听他们喊抗议的口号。
陆七七和一同前往的医者,也跟着田心村的村民回到了门楼下。
为防止有什么意外,被田心村的村民牵连,故而他们离村民有百来米的距离,要是有什么意外能快速做出反应逃离。
田心村的村民喊了一会儿,体力不支,渐渐地声量小了下去。
这时,一个坐在离栅栏十几米的官兵站起了身,他往前走了几步,在距栅栏四五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官兵肚子肥大,喊出来的声音浑厚无比,“鲁达,你再带人闹事,我第一个就下令把你射杀了!”
被点名的光膀子大汉鲁达,毫不畏惧道,“反正是死路一条,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不知悔改!”大肚子官兵看鲁达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没辙,他也不能真把人给射杀了。
过了片刻,大肚子官兵才道,“和顺府去潞州府调派了不少大夫过来为你们治病,你们别不识好歹,再不配合治疗,等官府彻底放弃你们,你们就得葬身火海!”
突然,村民队伍中一阵骚乱响起。
喊话的大肚子官兵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半眯着眼睛想查看清楚发生了何事。
陆七七站在后方,把田心村村民骚乱的源头,尽收眼底。
是先前面色苍白,走路明显脚下虚浮的那对母子。
那个母亲,现在正瘫倒在地!
小男孩搂抱着母亲的头,大声哭喊着救命。
身边的村民仅仅看了一眼,就像是被火舌舔抵了衣服,纷纷退至几米之外,正好留出那对母子停留的一块地方!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把他们母子赶去疫区!”
虽有人喊话,但没有人向前走半步,生怕下一刻倒地不起的就是自己!
陆七七两步上前,就感觉肩膀被一个坚硬的骨头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差点没让她骂娘!
“丑恶的嘴脸!”
耳边传来一句话,陆七七抬眸就看到身着玄色宽大衣袍的乱发老大夫,气冲冲地往那对母子的方向走,好似要去干架一般。
“七七,你没事吧?”李昌龙见陆七七被撞了一下,赶紧走到她身侧询问情况。
“我没事。二哥,我过去查看一下那对母子的情况,你在此处等我。”
陆七七摇了摇头,她此刻也不上肩膀的疼痛,简单揉了几下,就要跟着老大夫的脚步去看那对母子。
李昌龙倏地伸出手拉住陆七七手臂,一脸担忧道,“那边不知是何情况,要不咱们还是先看看那位老大夫如何说?”
陆七七轻轻扒开李昌龙的手,道,“人命关天,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咱们既然来了,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二哥,你放心我会先保全自己的。”
说罢,陆七七便头也不回地走向那对母子。
玄衣老大夫蹲下身,伸出皱巴巴的手,拿起妇女的手腕把脉。
随着时间流逝,他原本平缓的眉心,渐渐紧蹙起来。
此刻的陆七七也没闲着,她用手翻看了几下妇女的眼皮,才拿起妇女的另一只手把脉。
从脉象和瞳孔状态上看。
好消息是,这位母亲只是昏迷。
坏消息是,她所患病症有些棘手,从脉象上看与霍乱无异!
小男孩看着有人为自己的母亲拿脉,也不再大喊救命,而是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母亲紧闭的双眼,默默地流着眼泪。
陆七七开口问道,“小弟弟,你们村患病都是什么症状?”
这时,鲁达从百名村民群中硬挤了出来,正巧听到陆七七的问话,混声道,“肚子绞痛,呕吐不停,腹泻不止,有一些还有高热。”
鲁达说的症状和陆七七判断的霍乱症状,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是以,陆七七的脸色也开始紧绷起来。
霍乱的传播性广泛,没有阻止病源,让一个县全军覆没也不过几个月的事情。
玄衣老大夫听完鲁达的话,淡淡开口道,“她已经严重缺水,赶紧煮碗热水给她喝下吧。”
说罢,玄衣老大夫便起身,往医者们的方向走了。
陆七七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小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方才有人说疫区?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泪眼婆娑,但是他看陆七七为他娘拿脉,又见陆七七一副友爱的模样,老实道,“我叫赵寅虎,疫区在村子的尽头,那边都是病得起不了身的人。
我爹和爷奶还在那里,我和娘好不容易出了疫区,现在看来又要回去了。”
听赵寅虎如此说,陆七七也大概知道了原因,病重的村民都在疫区,病症较轻或者说尚未感染的村民就自动隔离出了疫区。
这也是为了给病情较轻的村民,留下一线生机。
可疫病面前,就相当于是站在死神面前求生,众生平等。
赵寅虎说完,神色没落地盯着他娘的脸,直到有几个村民将他娘抬走,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离开。
鲁达说完症状,就找了一件衣服穿上,大晋朝民风开放,但在陌生女子面前光着膀子实在是不好看,并且对方还是一个小姑娘。
陆七七再次看到鲁达,鲁达已经披上了一件棕色的短打,站在村民面前。
鲁达低头审视了一下陆七七道,“潞州府是没大夫了吗?用你一个小姑娘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
陆七七不是第一次因为身份被人看轻,并且听鲁达的话,也并无恶意,骂的也是强制征医的官兵,与她无关!
“这里的病会死人!你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吧!”鲁达留下一句话,就带着田心村的村民往祠堂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