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两声,廖应手和史闲的手腕几乎同时被刺中,两剑同时脱手,无声坠在这地毯上。
这两人面带惊奇:“你这是什么剑法?玉梭剑法?”
周游嘿然道:“大路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剑。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两人都觉得缠斗许久才分出胜负,多有不甘心。不过想起这缠斗的过程,似乎始终隐隐被压制,又累又厌倦……
他们终于面如死灰,不过也不再说话。
在他们印象中,周游只是个纨绔草包,虽然精通吃喝玩乐,陡然学会了这奇怪的剑法,终究是个软蛋怂包。
周游眯起眼睛,已经猜到他们的心思。
因为他们毕竟是同一类人,想法很好猜透。
“你要是还以为我是以前的我,怕是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周游微笑的看着廖应手,“我听说你的手除了牌九和姑娘,别的什么都不碰?”
廖应手脸色变白,依然勉强平静的说:“你听说的没错。”
周游微笑道:“你碰过屎没有?比方说如厕之后清理时,一个不小心……是人都会不小心碰到一两次的。”
廖应手厌恶的说:“没有。我不需要亲自动手。”
“凡事都有第一次。今天就是你的第一次。”
周游说完,长剑闪电般突起,挑下他一只玉白的手,扔到门口的秽处:“姑且认为你是用这只手下的药。反正手腕被刺中也废了。”
廖应手终于不能再保持高冷,忽然张开嘴呕吐起来。
周游环绕了一下周围的侍女:“从现在开始,不要帮他清理任何东西。让他自己动手。”
他的目光停留在史闲身上:“你唯一的特长是时间特别充裕,这个特点真不好消除掉啊……看来只好杀了你才能让你的时间停下来?”
史闲扑通一声跪下:“周兄饶命……周帮主饶命。我说,我知道的全说!是石海玄!是他指使我们请你来喝酒的!至于下了什么药,我真的不清楚啊。他说不会出人命,我们才敢请你来的!我绝无害你的意思!”
“不会出人命?”周游冷笑道,“我倒下后听你们的话里,倒是不怎么在乎会不会出人命啊。我想到该怎么办了,你是个好搭子,应该去陪陪他。”
剑光一闪,史闲的那只断腕也飞了出去,和廖应手的那只并排陈列在一起。
这时那两个海沙帮侍卫,施施然从厢房出来。一身香喷喷的衣服,忽地踏到门口,见这秽物还在,正忍不住要对侍女发火。
忽然见到两只手掌陈列其中,再一仰头,看到史廖二人扼腕忍痛。
而帮主周游,正大马金刀的坐在牌桌正中。
两侍卫不由的双脚肃立,请示道:“帮主……可有事情变故?”
“刚才有事,现在没了。回去吧。”
周游带剑起身,慢慢步出房间。
走到门口处,避开秽物,回头望了一眼廖应手:“其实说起来,你们那赌局,那一千两银子应该是你赢的。”
……
周游回到帮中已是深夜。
脑海中默默温故了几遍玉梭剑法剑势走向后,就一直在想,石海玄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有一刻他想直接去找石海玄问清楚。不过想起小时候,从门缝里看到的他那手突然让盒子爆裂的情景。
这招周游可不会。况且那还是在十几年前。
虽然当时盒子爆裂后突现的头颅,无疑加剧渲染了他那恐怖的实力。
可能他本身并没有这么厉害,小孩子的回忆总会有夸大。
不过说到底,周游对这个世界的疑问还很多。
他刚刚学会的也只是剑招流转而已,并不确定这个世界上,是否有隔空让盒子爆炸这种本领。
再说他还不清楚石海玄的阴谋究竟是什么,不知道该从何处提防。
不过再怎么说,他毕竟莫名其妙的成了海沙帮的帮主。
人在困惑无解的时候,偶尔会想到家人。
周游忽然想起这一世的老爹周文福。
他重生而来,对周文福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是略带嘲讽的想:“这个老家伙,一定没想到他的混蛋儿子,居然能当上帮主吧。”
“当然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真是想不到你这个糊涂蛋,居然当上了帮主!”三天之后,周文福对着周游气冲冲的训斥道。
“小声点……”周游皱着眉说,“这里可是海沙帮,你在面对帮主说话。给点面子?”
他还不习惯叫老爹,重生过来可不是为了认爹的啊。
不过他还是没想到这个老爹的脾气如此火爆。竟然亲自赶来,当面骂他。
“面子?脑瓜子都快没了还要面子?你这个龟儿子!真是混蛋!”周文福气的灰白胡须喷了一层唾沫。
周游第一次听见有老爹骂自己儿子是龟儿子。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老爹头上是不是泛着绿光。
不过转念一想,他确实不是亲生的。亲生的那个几天前就被毒死了。这么一想倒也说得通。
不过还是顶了句嘴:“那你就是老混蛋了?”
“老混蛋……我确实是老混蛋,老糊涂蛋,你是小糊涂蛋!我真是不该把你送过来呀……谁知道他们让你当帮主啊……不早不晚,恰恰是这个时候!”周文福居然抱着周游痛哭起来。
“当帮主……又不是当死囚,你怎么像哭丧一样?当帮主……还不错吧?”
周游奇怪的问道。虽然他也隐隐觉得那里不对劲。
“死囚!死囚!就是死囚!”周文福用力拍打着周游肩膀,好像在最后一次切实的感觉儿子的存在感。
周游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拍散架了,也回拍了拍周文福,安慰他道:“怎么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唉……你还年轻,不怪你,只怪我心存侥幸和糊涂。”
周文福叹了口气,正色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三十年前,北滨沿海流传的一个旧闻……”
周游微笑着说:“可能没有听说过,那时候我的耳朵还没长出来吧。”
周文福叹道:“三十年一代人,没听过也很寻常。再说这事情蹊跷诡异,但又只波及到极少数人,对于普通人没什么影响。所以知道的人大概都很少提了。”
他不让周游插话,接着说:“三十年前,北滨沿海的帮派还是很多,远不止今日这八帮四会。不过一夕之间,这些帮派的帮主掌门,全部都失踪了。至今也下落不明。”
“后来隔了一两年,随着帮会派别帮主掌门落空,门人争权夺利告一段落,才渐渐的爆出一些传闻。原来在那些帮主掌门消失的那天,也就是那年的中秋之夜,忽然有一艘大船停靠在北海岸边。据说是从东海极地驶来,船上雇佣的船夫不知换了几十拨人,但唯独两个船主从未变过。”
“这两个船主等船一靠岸,就下船登陆,遍访沿岸各门各派,邀请帮主掌门随他乘船,到东海一游。不同去的,就把这门派给灭了。”
周游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我知道了,那两人把这些掌门帮主全都降服,然后带他们去一个岛上一起钻研武功,对不对?”
周文福讶然:“原来你听说过。把他们都降服了是不假,至于去哪里做什么,那是谁也不知道的了。而且他们临走时宣称,三十年后的中秋之夜还会再来。距离现在只有不到几天的时间了!”
周游哑然失笑,这不就是自己看过的小说中的剧情么。
一群高手被劫到岛上参加武学座谈会,然后乐不思蜀的研究一首刻在墙上的诗,探讨其中蕴含的武学原理,研究了几十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
然后有个笨蛋一上岛,发现这武学原理跟诗文没有半分关系。纯粹就是文字的笔画结构是招式……
现在想起来,这个墙壁上倒像是安装了一个智能推演软件显示屏一样……这真是个新发现。
周游忍不住想去上岛指出这个事实,好让那帮笨蛋都回去探望老婆孩子是不是被人抚养了。
不过接下来周文福的话给他浇了一头冷水。
“据说他们是杀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