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了幻术。”

这是脑海中的小人，在危急关头，悬崖峭壁及时拉了他一把。

仅是五字，便点醒林奕。

无需再多言。

小人本就是空间老仙君生前遗留给林奕的保命符，诸如此列，还有七千余位不同的小人，在七千余不同的传承者身上。

可最后活下来的，活到今天的，走到现在的，只剩下林奕一人。

大道三千，唯一人称王。

无论老仙君意料到与否，与欺血督的这一战，林奕侥幸占据了上风。

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林奕背后有仙君，欺血督同样也有，欺血督得到的家族资源，砸下来的培养更多，也更投入。

“我不甘心！！”

欺血督口腔不断涌出猩红，血流不止。

“你败了。”林奕擦拭着剑。

正在蓄势。

待到剑势凝蓄成型，必是出鞘之时！

“不，我怎会败给你！”

欺血督歇斯底里，般若癫狂，“我是欺血督，我怎会败于他人，我怎会败于同辈，绝不……可能！！”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霎，欺血督燃烧精血，献祭道生，殊死一搏！

他疯了，彻底陷入疯狂当中。

“不好……”

林奕神情无比凝重，他甚至都顾不得蓄剑势，打断自身威压，急速杀去！

燃烧精血也就罢了，

可献祭道生……

欺血督这等疯狂的作法，完全不计后果，当他做出这个举动时，也就意味着他这辈子将再无任何成仙的机会！

“死！死！死！！”

浑身是血的欺血督大声狞笑，以难以承受的代价，背水一战。

这一战，他必要胜！

骄傲的他不允许自己败，也……败不起！

欺血督将道生彻底湮灭献祭，死死抓住林奕的剑刃，被划破的右手鲜血不断溢出。

“你……罪该万死！”

“你必须死，必须死啊啊啊啊啊啊！！”

欺血督面目狰狞，左手掐诀，大量的天地灵气被疯狂抽取，道生之力也被融入手印其中！

这等极其繁复的术法，仅是一眼，林奕便不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时间丧钟！！”

伴随欺血督一声暴怒大吼，在两人中间凭空浮现出一口青铜古钟。

当——！

钟声幽幽敲响。

林奕毫不犹豫，抽身而逃。

战？

笑话！

欺血督这家伙疯了，连道生都不顾不留，不逃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你逃不掉的！”

欺血督气血迅速枯竭，年轻气盛的额上浮现出一抹抬头纹，“丧钟一旦敲响，你纵然逃到天涯海角也无用，来吧！且看你我谁先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奕脚步一顿。

倒不是他被欺血督的话语给听信进了耳朵。

而是，

有一丝生命力，在悄无声息中流逝。

这等极其悸心的错觉，不似错觉，林奕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在这瞬间的的确确流逝了一丝生命力！

“我为年轻一辈的第一天骄，你……始终还是斗不过我！”

欺血督面目狰狞得愈发可怕。

他的变化也愈发明显——

衰老。

不光是他，连同林奕在内，二人同时开始衰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皮肤，面容，甚至就连生机，都在不断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呃……”

林奕嗓子好似被卡住，呼吸困难。

那是沙哑，

是苍老带来的负面麻烦。

“这可是我费劲无数日月，得以自创的招式，就连我欺家老祖也点评极高，因为……在这招面前没有人可以斗过我！”

欺血督呼哈喘气，沙哑道：“我原本……是用这招来诛仙的底牌……如今，用在你身上，你……足以自傲了！”

不得不承认，欺血督第一天骄之名，当之无愧。

他不但是这个时代的第一。

纵观上下亿万年，能与同时期的欺血督比肩的屈指可数，为成仙，却已自创出仙道杀招！

——时间丧钟。

这是一招逆天的术法，除开仙君之外，逆天到任何人，包括七大仙门在内的所有人，但凡中了这招，必须无疑！！

只要未成仙，就必死无疑！

为何？

这一口丧钟，敲响的乃是生命。

钟声会一直延绵不尽的敲响。

无论是施法者，亦是中法者，两人都会被卷入，不断流逝生命力，每当钟声敲响一次，便会流逝大量的生命，直到……其中一方死去才会停止！

也就是说，

死去的人，只会是阳寿更短的那人，活下来的，是阳寿高的。

试问，

年轻一辈中，半仙当中，有谁能比欺血督更为年轻的存在？

没有！

同理，倘若欺血督能成仙，那么他将会是最强仙君！

当！

钟声再度敲响，两人已步入年迈之季，面目苍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奕——！”

欺血督狂笑不已，歇斯底里道：“我自诞生即是元婴，七百岁渡劫，九百岁成逍遥，如今已是仙之下第一人，你……拿什么与我斗？！”

这，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举世瞩目，他自信于，世上无人能比拟他之天资！

“重塑肉身！”

林奕毫不犹豫，舍弃掉方遂的肉身，化作灵魂，凝聚独属于自己的肉身。

“嗯？没想到你还夺舍过他人。”

欺血督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出一句令人绝望的话语：“可是……有用么？”

话音刚落。

林奕重塑的肉身，也是如同这般的沧桑之年。

当——！

当当当——！

钟声连续敲响四段，加剧生命流逝，欺血督险些没站稳，踉踉跄跄才勉强稳住身形。

林奕亦是如此。

两人都已沧老到一定可怕程度，仿佛一阵风都能随时将其吹倒。

“死……去死啊……”

“快死吧……”

欺血督只是等待，等待对方倒下。

怕什么？

只要对方阳寿先流失殆尽，那么钟声即停止。

可是……

当！

钟声的这一次敲响，欺血督摇摇欲坠，一头栽下，漂浮于星空中。

再看林奕，却仍然还能坚持住！

“为……何……”

欺血督怔住了。

他瞳孔不断放大，冥冥之中，一把来自地狱的钩锁擒住了他，即将带走其生命。

“忘了告诉你了……”

林奕话语虽慢，却吐字清晰，“我应该比你小了个几百岁，还有……在你七百岁那年时，我已经渡劫期巅峰了。”

轻声细语。

此言一出，欺血督猛地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

万年以来的骄傲，在这顷刻间，淋漓破碎。

“不……”

他纵有千言万语，却无力说出口，唯有他的眼神，出卖了其内心。

难以置信，怨恨不甘。

蓦然，

古种停止响奏。

而白发苍苍，面肤枯黄的林奕，已然佝偻着驼背颤缓走远。

……

小狐狸看到了。

她看到回来的人，是林奕，是一个与自己差不多老掉牙的糟老头。

无人可理解，小狐狸内心究竟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回来的人是林奕。

只此一个迹象，这足以说明太多太多的所有问题。

“我快死了。”

林奕无比平静，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小狐狸面色复杂。

“师兄……”

“无用，任何人都帮不了我，阳寿的事，纵然是仙君也束手无策。”

林奕顿了顿后，说道：“你还是尽快修复丹田，尽快修炼吧，免得死在我之前。”

小狐狸宛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师兄放心，我可以先以本体状态展开修炼，还能活很多年头！倒是师兄你……”

林奕摆摆手，苦笑道：“没用的，到了我这个境界，药效微乎其微，增添阳寿的灵丹妙药都没用。”

“那你……”

“嗯。”

轻点头，林奕身影消失在原地。

无人知晓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