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病房门外,戴笠看着一脸阴沉地走出来的秦卫,急忙凑了上去。
“不知道。”秦卫摇了摇头,又看了他一眼:“老戴,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太善良了?”
“嗯?”戴笠一怔:“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刚才居然有一种欺负老年人的感觉……”秦卫脸色古怪地扭了扭身子,“那可是个侵略者,他手下的部队杀戮了咱们多少老百姓?我打他几枪,逼他,居然会有负咎感?这他nn的叫什么事儿。”
“有什么好负咎的?”戴笠好笑地看着他,“这只说明你还不适合当一个特工。真正的特工,就是对上三岁的孩子,该下手也得下手。”
“你说的那是冷血变态杀手!兽人!”秦卫白了他一眼,“跟日鬼子都差不多了。还好意思叫什么特工?”
“有好人,自然也要有坏人。一个国家如果只有好人的话,那这个国家就完蛋定了。”戴笠冷哼了一声,“你看那些日鬼子凶残,可你怎么没想过他们在日国内又是什么样子?别的不说,就是松井石根、谷寿夫这群人,在国内哪一个不是属于德高望重的名将之列?这些坏人,还不是他们日国内的那些‘好人’给催出来的?‘杀人比赛’都能堂而皇之的登上报纸,受全日老百姓的赞扬,可你敢说那些赞扬的日人就都是坏人?”
“难得,”秦卫怔怔地看着戴笠,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老戴你进步了。”
“噗——”
居然有人赞扬戴老板‘有进步’?徐远举差点儿笑出声来。不过被戴笠冰冷的眼光一扫,他所有的笑意顿时就被扫进了十八层地狱。
“那是我的人!给点儿面子成么?看给吓得……”秦卫又不满地白了戴笠一眼,拉着他就上了车。“吓坏了,你再给我找一个啊?”
“放心,只要你有需要,军统有的是人!”戴笠冷哼道。
“算了吧,难得来个听话的,你就给我好好地留着吧。”秦卫叹了口气,“你说,有你这么个脾气暴躁的局长,军统那帮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现在可是你欠我的人情。少刺我两句行不行?”戴笠没好气儿地看着他。“冈村宁次到底怎么样了?”
“你不是有人在外边听着的吗?”秦卫反问道。
“光听到,看不到又有什么用?”戴笠哼了一声,又沉声道:“说你也真是。一上来就打了人家三枪,委员长听到消息都吓着了。好不容易,费了多少事儿才活捉到这么一个。要是被你几枪打死了,不都白忙活了?”
“肚子而己,又不是心脏胸口什么的,肠子掉出来都能塞进去,没什么的。”秦卫不在乎地说道。
“那你要不要让人在你肚子上开三个洞试试?看看死不死得了?”戴笠略有些着恼。他当时真的是被秦卫给吓坏了……活捉一个日集团军司令容易么?居然上来就开枪?而冈村宁次真要死了,秦卫肯定没事儿,顶多被老蒋训斥两句。他可就完蛋了。谁叫他没有尽到保护之责来着?老蒋可就等着冈村宁次给他涨面子呢。
“行了,行了,说起来没完了?这不没死吗?”秦卫不耐烦道:“再说了,就算我把他打死了又怎么样?不还有一个鬼子中将等着呢吗?”
“师团长跟集团军司令怎么比?”戴笠反问道。
“都是中将。怎么不能比?”秦卫同样反问。
“那你是觉得我跟郑介民也一样喽?”戴笠再次反问。
“差不多啊。”秦卫耸耸肩,“都是少将,虽然你是军统局长,可人家老郑那也是军令部的厅长……前途可比你远大多了。”
“你什么意思?”
戴笠顿时不悦起来。刚刚他还只算是跟秦卫抬杠。毕竟在重庆能跟他抬杠的人不多,而且像秦卫这样没有太多利害关系的人更少。成天带着军统那一帮人做事儿,神经几乎时刻都绷着,难得放松一下。可没想到秦卫居然会冒出这么一句……郑介民比他有前途?这可能吗?就那货……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听说某个生瓜蛋子觉得自己有点儿实力的,想跑到老蒋面前显摆显摆……这二货跟你没关系吧?”秦卫扭过脸,朝戴笠问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戴笠心里一惊。随着抗战的发展,尤其是近段时间国民政府扳回了一丁点儿优势,显了显军威,军统借机在各地的大肆发展,势力大涨。对这种情形,他确实颇有些得意,也曾在不少人面前显摆过那么一两下。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军统实力越大,他才能越显得重要。可听秦卫这话的意思……
“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
“没什么。”秦卫微微一笑,“只是老戴啊,你觉得我们,”秦卫指了指自己,“我说的是‘我们’,你明白这意思吧?”
“明白。”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徐远举,戴笠点了点头。他知道秦卫说的是“骇客”。
“你觉得‘我们’怎么样?”秦卫又问道。
“什么怎么样?”戴笠一时没明白。
“觉得‘我们’的实力怎么样?想起来的时候,有没有点儿忌惮的心思?”秦卫问道。
“……有。”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戴笠略略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忌惮到什么程度?”秦卫追问。
“很忌惮!”为了预防你们搞鬼,光是委员长的卫队就进行了好几次抽查,别说祖宗三代,有几个连八代都查过了。戴笠暗嘘了一口气。其实不只蒋介石,他何尝又不怕“骇客”?那可是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轻轻一出手就有可能要人命的。
“是啊,很忌惮。”秦卫轻叹了口气,“可在我出现之前,你们又有谁晓得‘骇客’是什么?恐怕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吧?”
“没错。”这也才是你们最可怕的地方。戴笠心道。
“这就是情报机关最难以解决的症结所在。”秦卫叹了口气,“不出现,没人知道你在哪里,就没有人会在乎你;可如果你出现了,并且表现出了力量,那么人们就会怀疑你会不会把手伸到自己身边……你们忌惮‘骇客’,可真要论起来,‘骇客’比起军统和中统都差了一大截。我们只是把正确的人安排到了正确的位置上,获得一些情报罢了,更多的是在搞科学研究。可军统和中统呢?中统不说,特工人数万名,分布到全国各地的军队、警察、行政机关、交通运输机构,乃至驻外使领馆,专门以监视、绑架、逮捕和暗杀。而军统的势力则更加庞大,发展得也更快,可说是远远超过中统。现如今,军统的力量已由原来的纯粹特工组织渗透进军事、党务、政治、行政、经济化、教育、警察、交通、财政、税务、外交、邮检、水路航运等各个要害部门,在国际上也小有影响。而军统不仅有了自己的武装部队、交通警察部队,还能调动税警、缉私部队,由军统掌握的武装,现在恐怕也有十几万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迅速递增,而且大都装备精良。此外,军统组织严密,号令迅捷严明,其调动灵活迅速,火力装备之强,已超过许多正规军队。而你戴笠呢?虽然名声不是很好听,有许多人怕你,可你在国民党上下左右的关系却依旧无所不至。你的朋友里面,有重要的军官,比如胡宗南;有新闻界的名家,比如章士钊;除了这些,你还有银行家,有海外商人,有上海黑帮,有四川秘密社团的头子们,一大帮的朋友,甚至连老蒋的警卫部队你也有插手……你想干什么?你活腻歪了?”
“我是忠于委员长的。”一通话下来,戴笠的额头已经微微起汗。可毕竟是见过无数世面的,依旧保持着镇定。
“要不是你还忠于老蒋,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跟我讲话?”秦卫冷眼看着他,“不过我还是劝你,小心一点儿……做事归做事,别弄到最后,鞠躬到了必须‘尽瘁’的地步。那样的话,你的人生就是那茶几上放着的玩意儿——‘杯具’!”
“你突然跟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意思?”戴笠突然紧盯着秦卫的眼睛问道:“离间?”
“离间?有必要么?真要离间,等你真的被老蒋猜忌的时候再离不是更好吗?”秦卫冷笑:“我要不是今天突然有些感触,才懒得管你死活。”
“死活?哼,以我对校长的忠心,就算他老人家某天真的觉得我势力太大了,也只会削了我的权。到不了那种程度。”戴笠冷笑道。
“那你能离得开你手上的权柄么?”秦卫撇了撇嘴,问道。
“……离开如何,离不开又如何?校长就算要调我离开,自然也会给我补偿。”戴笠道。
“哈哈哈……”秦卫突然大笑,“看不出,真的是看不出,你戴雨农居然还是这么一个能想得开的人物。好……徐副官!”
“长官!”
徐远举正在开车,不过他现在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秦卫说的那些有挑拨的嫌疑且不说,戴笠的那些回答谁又敢说不是因为他这个司机的缘故而瞎说的?忠诚?补偿?这种话连他都不会相信,秦卫和戴笠又岂会认真?
“去观音庵,好久没见那些老兄弟们了,找他们乐呵乐呵……今天天气真是不错,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