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你看到什么了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该死……我们快没油了。”

晴朗的天空中，十几架B-25轰炸机正在朝着西方，背着太阳全速飞行。轰炸机内，几乎所有机组人员都集中到了驾驶舱外，时不时地把脑袋伸进来向驾驶员问话。但是每一次他们所得到的回答都不怎么让人满意。

他们刚刚完成轰炸东京的任务，目前正在“逃亡”的路上。

背后没有人追过来，日本人的轰炸机在航程上还比不上他们，速度也差一些，而速度比他们快，航程上又比他们远的，又无法升到同样的高度……所以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可他们还有一个最大的敌人：距离！

美国政府无法忍受被日本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胖揍，他们想要还手。但罗斯福最终却坚决地否定了马歇尔等人的建议，也坚决地拒绝了跟中国政府合作，借助中国人力量去轰炸日本的计划。他认为，既然是美国人的事情，那就要美国人自己去做，必须独力完成，不然，即便是他们能把整个日本全都炸成废墟，也无法真正的向世人展示美利坚的决心，也同样无法真正的激起美利坚合众国人民的信心。罗斯福的决心是强大的，一旦他做出了决定，那么，谁也无法劝阻他。就像在日本偷袭珍珠港之后，他在身患小儿麻痹症的情况下依旧能够站起来，坚强地走到国会上发表对日本人宣战的演讲一样。

于是，如同历史。吉米.杜立特。这位美国最优秀的空军飞行员接到了这个任务，然后，他召集了全美同样优秀的飞行员，开始进行试练。B-25原本是无法在航母甲板上起飞的，但他们利用自己的飞行技术做到了这一点。而同时，在罗斯福的接连催促和强令下，在美国政府不计成本的投入下，原本可能需要一年才能修复的“大黄蜂号”在短短两个月后就重新恢复了战斗力。然后。他们就不顾一切地沿着大西洋南下，绕过合恩角，再朝着大西洋的西北角杀了过来。

罗斯福私下里跟马歇尔这样说过：哪怕是整支舰队全军覆没，只要能在日本本土扔下一颗炸弹，这次的行动也是成功的。

但这件事不能让中国人知道。

因为那个跟美国隔着太平洋相望的国家让罗斯福越来越觉得危险和不可信任。万一让那帮家伙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谁晓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罗斯福甚至相信，如果有利可图。那些人会把他们的计划提前通知日本人。不过飞行员的安全不能不考虑。他们所采用的B-25轰炸机虽然能够在“大黄蜂”号上起飞，却不能在上面降落，轰炸完日本之后就只能继续向西，一直飞入中国境内。……本来，如果苏联没那么差劲儿，他们可以在海参葳降落的。虽然落在苏联人的手里会有些危险，但到海参葳却比到中国要节省近1000公里的航程。可惜苏联人就是那么让人失望。

所以，他们就只能在空袭东京之后，再行通知中国政府，希望中国政府能够反应及时。及时地派出人马去救助他们的飞行员。但这其中又有一个问题：怎么才能保证中国人的“及时”性？如果中国人在那个时候偏偏就有各种行动，无法接应他们那些飞行员呢？而且中国的沿海几乎全都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如果不能提前做好准备的话，很难做到真正的接应。

美国人为此绞尽了脑汁。而就在“大黄峰”号以全速朝着日本前进的时候，马歇尔等人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陈纳德。

他们在中国有一支空军部队。

虽然这支空军部队被中国人安置在了西南地区，但随着中国空军越来越强，中国政府在各个战区都设有简易机场，以方便空军调动、作战和助战。让陈纳德和他的部队在袭击行动的那段时间停下来，最好是能找到机会前往中国沿海地区，然后……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

“那些家伙都是怎么想的？居然让空军来接应我们？如果看到陆地，我们就要跳伞了！难道他们也能从飞机上跳下去，然后拯救我们吗？”

理查德.米勒把脑袋从驾驶舱的门里退了回来，一屁股就坐到了机舱一侧的坐椅上。身为飞机上的投弹手，他在把炸弹扔出舱外，扔进东京的时候是兴奋的，但现在他却只有对未来的种种惊惶。

“来之前我们就知道我们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机械师兼机枪手道格拉斯.雷德尼看着他，“不过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们至少完成了任务。”

“你刚才都已经听到了，我们没油了。”米勒也翻着眼看着他，“你就不怕掉到海里？”

“我是海军航空兵！”雷德尼耸耸肩，“海葬是我们的习俗。”

“你就是个白痴。”米勒摇摇头，“自以为是的白痴。”

“那你呢？如果你害怕，为什么还要参加这个行动？”雷德尼反问道，“杜立特中校可没有强迫过我们。”

“我怎么知道？”米勒不耐烦地说道：“那时候我又没感到害怕。”

“哈哈……”雷德尼大笑。

“白痴。”

“糟糕——道格拉斯，准备战斗！”

机舱里的两个人试图通过谈话舒缓各自的心情，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领航员卡尔.威德纳的吼声突然从驾驶舱内传了出来，接着，这个高大的中尉就冲进机舱，直接朝着机舱内那唯一的一架机枪冲了过去。

“战斗？日本人追上来了吗？”雷德尼两人也急忙赶了过去，雷德尼抢过了威德纳手里的机枪，米勒则充当了递弹手。按照原本的历史，他们在接近日本海域之前就被山本五十六派出来的巡逻舰只发现了，被迫提前行动。但这样一来，他们的飞行距离将再次延长。无奈之下，他们把飞机上能拆下来的重物全都拆了下来，包括机枪和准备好的并不多的燃油。而为了迷惑敌人，他们在机枪的位置上塞了一根拖把杆儿……不过这一回他们是幸运的。或许因为日本人自信对美国西海岸的轰炸足够彻底，也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已经基本毁掉了美国人西进的道路，有些懈怠了。反正他们没有被敌舰发现，所以轰炸机一直到了预定的距离才起飞升空……这使得他们可以在飞机上保留一架机枪。

“后面没有日本人，但前面可就不好说了。”威德纳咬着牙，“我看到了机群！”

“机群？”雷德尼两人的脸上顿时白上加白。日本人几乎占据了整个中国的沿海地带，这个时候能够“迎击”他们的，还会是谁？

“上帝保佑！”

米勒深吸了一口气，又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眼神盯在子弹带上，渐渐变得专注。而就在这时，驾驶舱内又突然传出来一声尖叫：

“上帝——”

“那家伙怎么了？”雷德尼看了一眼威德纳。他听出来了，那是副驾驶员威廉.菲兹的声音。然而，不等威德纳回答，威廉.菲兹就已经从驾驶舱里冲了出来：

“上帝保佑！兄弟们……接我们的人来了！”

“接我们？”

“你们自己来看吧。这是我所见到过的，最盛大的欢迎仪式！”威廉.菲兹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兴奋，也不等三人回应，立即又钻回了驾驶舱。

“欢迎仪式？”

这可是空中！

三人看着威廉.菲兹的表现愈加莫名其妙。不过这家伙的话还是让他们把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稍一犹豫，便放下机枪，冲进了驾驶舱。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副毕生难忘的景象。

……

“这一次，总统先生也无话可说了吧？”

轰炸行动指挥官吉米.杜立特看着眼前那将近两百架飞机所排成的编队阵型，发出了阵阵叹息。那些飞机他都很熟悉，F4F“野猫”，F6F“地狱猫”，以及苏联人的TB-3图波列夫重型轰炸机！显然，陈纳德带来的不仅仅只是美国驻华航空特遣队！

“帮我告诉他们，我们代表美利坚向他们表示感谢。”杜立特又复叹道.即便如他这样飞行经验丰富的老飞行员,也被中国人的这一手给震住了.不管怎么说,两百架飞机一同朝着自己飞过来的景象让他终生难忘.

“是，中校。”一旁的领航员兼发报员亨利.波特立即开始鼓捣电报机，而随着一阵“的的的”的声音之后，这位美军中尉苦笑着抬起了头。

“怎么了？”看到了手下的表情，杜立特一边小心地操纵着飞机，一边问道。

“陈纳德将军就在对面的编队之中，他让我告诉您，我们代表不了美利坚，而且……仅仅感谢恐怕无法满足中国人的胃口。”

“WHAT？”杜立特愕然，“满足……胃口？”

“这一次中国人不仅出动了数十架战斗机配合我们的驻华航空特遣队，还派出了近100架轰炸机以及一整个空降团，以随时救助我们可能必须跳伞的士兵，而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三个空降团随时待命。另外……”亨利.波特一面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电码，一边破译：“中国第三战区还出动了25万兵力，压制浙江、福建沿海日军！……这全是为了我们，所以，军费要由我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