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家幺子栾麟,长到十三岁的时候,便已然名满洛阳。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精通音律诗词。
更难得的是,天生的好样貌,便和栾老爷和栾夫人根本不像。
才十三岁,到府上来说媒的人便络绎不绝。
这女孩人家央人到男方家中提亲,这便本就是不多见的。更稀罕的是,到栾府提亲的人是纷至沓来,踩低了门槛。
“麟儿,你看怎么样?明年,你都十四了,这方家可是书香世家,这方小姐知书达理。。。。。。”
“爹,我想去巴蜀玩玩。”
突然,坐在榻几上的小公子突然说话了。
他这些年一直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个姑娘。
他们一同漫游山峦,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好像如影随形。
有棵荆桃树,便也是五月的天气,满树的绯色花瓣,好美。
女孩站在树下看着他,凌乱花瓣漂落在那女孩的发上肩头,铭刻在他的记忆里。
“巴蜀?你去那儿干嘛?”
“嗯,去游历一下。不光巴蜀,我还想去钱塘。爹爹,我长大了,总在洛阳,太过拘束了。”
栾麟说道。
“啧。那我命人去准备准备。”栾老爷说道。儿子主见大,他也拦不住。
“不必,儿子自己能行。爹娘在家多保重!”
栾麟说完,便兀自整理行装。
栾老爷看着儿子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这,这如此洒脱的儿郎,莫不会真被那些道士和尚给说中了?
儿子向来不爱财,女色?
只有那些姑娘倒追他的份儿,他挑个眉头便是能让大家小姐们失了矜持。
怕是,这些庸脂俗粉不会放在眼中啊。
栾老爷心事重重出了房门。
正好与栾夫人碰到。
“老爷,怎么了?”夫人问道。
“夫人啊,我们的儿子大约真不是凡胎,若是长大了,心向别处,可如何是好?”
栾老爷担心道。
“老爷真是的,那便给他定门亲事,有了家室,心便定了!”夫人一语醍醐灌顶,栾老爷连声称是。这便马不停蹄忙碌起来。
而栾麟,背着行囊,带着一个小厮,便这样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他的来处和归途。
他浑然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
看过了余杭繁华,黄鹤楼外的长江,顺流而下,还是到了巴蜀。
蜀山。
虽是仙门宗派。
可自从新帝登基,与蜀山掌门商榷后,还是同意一月中有数日可准许游客上山观赏。
栾麟在这雾霭之间,仙气环绕,顿觉周身都不同感觉。
上蜀山的路是天梯。
九百九十九级才到半山。
“少爷,我们在前殿道观烧香祈福便得了,莫要上去了,腿,快断了!”
小厮求饶道。
他是熬不住了,已经感到了半身麻木。
“呵,那你等在这儿,我再上去看看。”
栾麟可是兴致勃勃,他在仙雾中似乎还看到了什么高耸入云的塔尖。
不管了,他定要去一探究竟。
本是还有其他游客与他同行,可慢慢地,这仙山雾凇,白茫茫的犹如幻境。
没人了,栾麟只有一个人在这山巅行走。
塔?他还真的见到了塔。
风儿吹动那塔尖的铃铛,带着幽远而又清凛的回响。
栾麟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塔底的窗棂旁,他往里面探着脑袋,真是奇怪啊,没人吗?
“谁?”
葭月以为是看守的神兵,不想,却是一个孩子到了此处。
此非凡人能到的地方。
真是奇怪,难道是哪个蜀山弟子走岔了?
回头,盈盈看去。
透过窗棂,四目相接,却是皆为愣了神色。
栾麟很确定,这女子虽然比梦中的女孩长大了不少,可是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
而葭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眉眼五官,这熟悉的音容笑貌。
她大惊,也是大喜。
原来少年时候的阿四哥哥便是长成如此模样?很是可爱,也很稚嫩。
两眼,都是灵气逼人。
“姐姐,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少年问道。
“不,是我自己要进来的。姐姐之前做了错事,是在赎罪,也是为人祈福。”
葭月走下了蒲团,与这孩子说道。
看守的神兵不见了,定然是流火夫君帮的忙。
“为谁啊?你怎么样才能早点出来?我能帮你吗?”栾麟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因为他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激动过,好像找到了一直寻觅的方向。
这女子,便是他的方向。
“我为天下苍生祈福,为含怨不屈的冤魂祈福。洗清了罪孽修够了福泽,我便能出去了。”
葭月笑笑说道,能再看到他,看他安好,看他灵智通达,衣食无忧,葭月很是安慰。
“这样?姐姐,那我帮你一起修缘积德,是不是就能帮到你?”
栾麟问道。
葭月震楞,不知道阿四哥哥是要如何。
其实,看他在凡世也福祉深厚,葭月却还是希望他能惜福安好。
说什么帮她一起积德,却是要摆脱红尘万丈?
“我。。。。。。”葭月刚要开口,却见那孩子的身形倏然往下跌去,这便是要不见了!
看守的天兵回来了,匆匆一面,却也甚是圆满。
“走好。。。。。。莫再来了。”葭月与这小少年挥手作别。
她不能总霸着阿四哥哥。
既然有了新的轮转,他的机缘,他的修缘,该有新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