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静,葭月缩了缩冻得红红的小鼻子,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爱着两个男人。
一个,温润如玉,她爱他爱得如痴如醉,不要了性命。
一个,是深若华夜,虽杀伐果决不好接近,却是对她无微不至,百依百顺。
似乎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为她,去摘了下来。
此情隽永,却不知道为何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如有迷雾森森,她如今只身一人留在原地。只能看他们越走越远,要离她而去。
望着背影,便又是熟悉地让她落泪。他们要去哪里,为什么都在离她远去?
“娘亲,娘亲!娘亲?”一个小娃娃,扶着她的棺椁,在她的身旁哭得悲泣。
周遭是淙淙流水,河底发出了可怖的怨魂的悲鸣。她的身子顺流而下,便是离着那孩子逐渐远离。
这是生离死别?炕上躺着的小女孩不觉也泪流满面。她才十三岁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满心苦楚?
很苦,锥心刺骨一般,痛得她蜷缩着身子往被褥里又钻了钻。
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可是,她明白,只要自己离开这梦境醒了过来,定又会不记得这些。
“葭月,葭月啊!”外面寒风凛冽,虽是过了冬至,可这初春,更冷。
一个穿着粗布夹袄的老妇推门进来了。她一进来,让这蓬牖茅椽的小屋里更是灌入了一道冷风。老妇的头发肩上都是飘落的零星雪点,还没有化。
她缩着手,往掌心哈了口热气。看床上的小女孩还睡得熟,便也不做声了。
只倒了杯热水,喝着暖了暖身子。
床上的小女孩蹙了蹙眉头,她正要追上去追问那两个时常出现在她梦里的男子,究竟他们是何人。
可这耳畔的呼唤声,便是全然打断了她追上他们的脚步。葭月重重叹了口气,很是惋惜。揉了揉眼睛,她醒了过来。
她发现她的手上好像还有湿哒哒的液体,一摸,眼眶更湿润。这是又哭了。
她每次做梦都会哭泣。怪不得村里的孩子说她是混世的魔头投胎,不止是天生一头白发,更是动不动就流下眼泪。
愁眉苦脸地,让人觉得晦气。
村里人虽多有风言风语,可幸好,爹娘不嫌弃她。
他们在陈家村的溪流里发现了顺流而下,嗷嗷待哺的女婴,便是不忍看她再漂泊无依,膝下又无儿无女,便收养了她。
她叫陈葭月,父母都已经花甲之年了,她得分担起养家糊口的营生。
“娘亲,爹爹呢?这么早就出门了吗?”葭月穿上了小棉袄,她乖乖起床。已然是赖床了,这天寒地冻地,她不能让爹娘自个儿操持家务。
“是啊,你爹他一早就割了菜去集市上卖了。他闲不住。”陈大妈看着葭月出落得愈发水灵漂亮了,满心欢喜。赶紧掏出了集市里带回来的热馒头,给女儿吃。
她和老头子两个真是将这孩子当做亲生闺女看护的。可惜,葭月过了年便十四了。
那经常接济他们粮食财物的神秘人,像是知晓这孩子的来历,说是到了她十五岁的时候,便来接回她。
到时会有丰厚的礼物犒赏给他们老两口,回报他们对葭月的养育之恩。可是。。。。。。大妈搓着葭月的小手,她并不舍得葭月离开他们。
养孩子不是为了要回报,只是这蓬荜间,有了葭月,就多了许多的乐趣和安慰。
葭月这个名字也是那人告诉他们的。
虽未见过那神秘人的庐山真面,可那人经常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送来粮食财物给他们。算是代为照顾葭月的谢礼吧。
也是怕葭月在他们家忍冻挨饿。
如此,陈氏老两口非但没有加重了负担,反而日子也宽裕了起来。看着这长大了的少女,心中既是欣喜又有些伤感。
以为有个孩子能为他们操持身后事,可没想到,葭月还是要走的。
这孩子天生一头银发,该是来历不凡。虽是不知晓为何会流落在这僻静的山坳村庄里,可十四年的相依为命,他们早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