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的时候虽然看过一些有关世俗的卷宗，但下山后的一个月，水梦尘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远远不够。

凡人的统治阶级意识似乎不是很强，再加上这个世界居民礼教严谨，中原地区近百年都没有发生过凡人之间的争斗。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和谐社会？”水梦尘看着高达二十米的城墙下，无数居民往来穿行。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轻轻一叹。

河阳城真是风水宝地啊，不临海、背靠山，而且还处在中原最富饶之地，这样的地方居然不拿来当首都，真不知道政府是怎么想的。

晚春时节，河阳城南已是山花遍野，携一壶残酒，踏过相思木，水梦尘倒是惬意的很。

“诶？酒没了？”和陆雪琪不相上下的俏脸上浮出一丝红晕，但他的眼神还很清醒。“起风了呢…”

水梦尘头发衣衫飘飞直如仙人一般，毫无征兆的，他看似瘦弱的身体随风飘起，又如一片树叶一般缓缓落在一旁的小河上，做个仰躺的姿态。

“既然不知道去哪，就随河漂流吧。”他自然自语道“没想到我如今居然也成了落水死狗一条。”

“呵呵…管他呢，王侯将相死后不也如死狗一样么…”

清风微送，河上的水梦尘咪上眼睛，却是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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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阳城出了北门，行四十余里，便是洪川上游。此处有一瀑布，从青云山上直泻而下，甚是壮观，乃是洪川的源头。传说当初青云祖师上山前曾在此修行，洞悉尘世，给这里取名叫做洞真源。

洞真源往东走得十余里，有一座小村落，叫做草庙村，其中住着四十多户人家，民风淳朴，青云门人经常在他们这里采购一些如干柴的生活用品。

但这青云门人似乎不包含水梦尘，他被当做浮尸让当地居民捞了起来。

“哎…钱花光了，懒得去赚，干脆回山陪师姐去吧。”水梦尘静静想道。“这里离青云山蛮近的，住一晚再回去吧。”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没染风寒么？”捞他上岸的村民姓张，本分的种地人，家里有个十岁的小孩子，这会看着水梦尘抻个懒腰，坐在自家的草垛上望着不远处嬉戏的孩童，眼里一阵担心。

“姑娘…”水梦尘眉头一跳，不过也没有辩解。

“大叔。”水梦尘越下三丈高草垛，动作飘逸潇洒，看着姓张的农民一阵目瞪口呆。“实在不好意思，我想在这里叨扰一宿，这个就当做我一番心意。”

说着他便从怀里取出自己不多的几两碎银。

“不用不用。”张姓中年人一阵推脱，在他看来这神仙一般的少年住在自己里算是一种荣幸了。“姑娘不嫌弃，住多久都不打紧。”

水梦尘额头又是一跳，这次却不是因为那称谓。

这灵力，修真者么？

无暇多想，他把银子往那憨厚的中年人手里一塞，便向着修真者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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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智大师当真是个执着的人，不过此时他却想放弃了。

修真法门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门派之密，虽然他一片热忱，想要与青云道玄真人共研长生之密，但却被一口回绝，一如当时三位师兄拒绝他一般。

这世间的门派之别，当真比长生还要重要么？念及自此，他不禁有些悲愤。

不过身为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严谨持身的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嗔戒。

“阿弥陀佛。”两个因为意气之争差点闹出人命而被他所救的孩子将他拉回现实。“小施主，刚才性命交关，你只要认个输便是了，为何却要苦苦支撑，若非老衲出手，你只怕已白白送了性命！”

刚刚被另一个孩童压在身下的男孩呆了呆，刚要说话，却听另一个少年清雅的声音淡淡传来：“没有人想输，若是失败比死亡更可怕，生命不要也罢。”

普智大师一滞，到了他的境界，居然有人能瞒过他的感知。却见他所在的草庙门前缓缓踱进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只是那张脸美的有些不像话。

“小凡，还不赶快谢谢这位大师。”水梦尘微笑着对那少年道。

“是，水姐姐。”少年脸上通红，连忙向普智大师道谢。

水梦尘额头又是一跳，这细节却被普智注意到了，嘴角不禁轻笑。“小施主偏激了，欢喜无厌，是无上道，输赢皆为执念，何必挂怀于心。”

“大师此言差异，大道泛兮，其可左右，皆为无形，输赢亦在其中，率性而为，方为真人。”水梦尘轻声道。“况且我看大师面色，也有未了之事，耿耿于怀，如何做到无喜无厌？”

普智眼前一亮，道：“好一个大道无形，小施主是道法深厚，连老僧都有些看不透，不知是否青云门下。”

“不敢不敢，在下青云门小竹峰水梦尘，敢问大师法号。”水梦尘问道。

“大师不敢当，贫僧天音寺普智。”老和尚抚了抚有些垢处的袈裟，席地而坐。

“小凡，他是谁啊。”说话的小孩子叫做林惊羽，是村头教书先生的孩子，比张小凡大上一岁，长的眉清目秀，双眼灵动的很。

“好资质！”普智大师不禁暗赞。“只是性子有些偏激。”

倒是水梦尘并不为之所动，陆雪琪的根骨照面前这少年只高不低，在他眼中，这等资质虽然稀世罕见，但也并非绝世无双。

林惊羽瞪了老僧一眼，拉了张小凡的手，道：“小凡，这老和尚古里古怪，我们别理他。”说完便拉他向外边走去，几个孩子都跟了过去，显然一向以他马首是瞻。

“水姐姐，和我一起回去么？”张小凡抬头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希冀。

水梦尘也没多做解释，摸摸孩子的头，回身对普智做了个揖倒“大师，我先告辞了。”然后便随着一帮孩子离开了草庙。

张小凡下意识地也迈开脚步，只是他走出庙门一段路后，忍不住又回头向庙里看去，只见天色渐暗，依稀可以看见那老和尚依然站在那里，只是面容已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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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电闪雷鸣，黑云直压地面，大雨瓢泼而至。

洞真源，巨大的榆树顶，水梦尘猛的睁开眼睛，无数的雨点砸在他身上，但却没有任何潮湿的迹象，他望着遥远天空中漩涡状的乌云和内蕴其中的闪电，眉头一皱。

“神剑御雷真诀么？”他喃喃自语，下一个瞬间，水梦尘身下玄光一闪，一个和他一摸一样的分身已侧立身旁。

去看个究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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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智大师和那怪人倒是默契的很，一架打完两人都神速撤离现场。两个水梦尘站在草庙废墟之中，撇了撇嘴，身形化作流光，再次向不同的方向飞走。

另一边，刚刚击晕张小凡的普智大师暗叹一声，拖着残破的身躯刚要离开，却猛的一怔。

他二人若是无法拜入青云门下，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枯瘦的身躯在原地站了许久，慈悲的白眉再次抬起时，却是一双赤红的双眸，手上唯一剩下的紫色念珠，也同时血芒大盛。犹如逃脱了地狱的恶鬼般颤抖着。

扯断了袈裟，他一步一步走向前方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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