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每家要出一个人啊?”李丘泽的二伯委婉问道。
这话有个弦外之音:既然是丘泽好心照顾家里弄起来的买卖,那每家每户都应该沾个光呀,不能把他家落下。
他这么一说,李丘泽的二姑下意识望向儿子,她和丈夫做了一辈子农民,现在也都老了,只怕掺和不进去, 他们家能“出”的这个人,就只有儿子。
刘志红注意到老妈的目光,挠挠头,望向李丘泽和几位舅爷,笑呵呵问:“能给我安排个什么职位呀?”
“你能干什么职位?”李振山没好气反问。
作为家族年纪最大的,也是大哥,他自然最不怕得罪人。
刘志红讪讪一笑,不敢生气,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寻思着自己能干什么,叫他去教书,那显然不切实际,且不提误人子弟什么的,搞烦了他那些小毛头估计一脚一个,当管理……只怕也不能让,突然灵机一动:
“要不…我做采购?”
“呵呵。”
“不行!”
“想都别想。”
一帮长辈半点面子不给,就连他爸妈都苦笑摇头。
众所周知,采购油水最大,这小子为什么想做采购,不言而喻。
幼儿园又不像其他单位,如果真让他做采购,天知道会给孩子吃什么喝什么。
这还不是捞油水的问题,真要搞出事情,麻烦就大了。
“那想让我干嘛呀,先说好, 什么打杂的事情我可不干。”刘志红撇撇嘴。
话刚说完,就被他妈狠狠拎了把腰子肉。
“咋了?”这小子还不服气,昂着脑瓜道,“打杂能搞几个钱?我现在起码也是一天好几百上下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倒想起些什么,李振山问:“你最近在干嘛?”
李丘泽也好奇竖起耳朵。
这厮脏活儿累活儿是不情愿干的,那在他们这个小县城,这年头什么轻松事情能一天来菜好几百?
“我…和别人合伙干点事。”刘志红打着哈哈道,显然不情愿说。
一听这话大家就知道,一准没干好事。
李振山向大妹和妹夫投去询问的目光,俩人摇摇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
“志红我警告你,三十多岁的人,你可别瞎搞!”李振山严厉地说。
“没…没瞎搞,放心吧大舅,不给你们添麻烦。”刘志红嘿嘿一笑,赶忙道,“继续,继续啊, 谈你们的事。”
“振华和小珍是决定好了要去幼儿园上班是吧?”李丘泽的二伯又问。
“还我。”李丘泽的小姑接话。
“你干啥?”
“我别的干不了,干厨房那套总就行吧。”李丘泽的小姑说, 她烧菜的手艺确实不错, 他们那村里谁家如果办大席,还经常请她去帮忙。
李丘泽的二伯挠了挠为数不多的头发道:“那我家,可出不了人啊。”
言下之意很明显,人出不了,却也想沾个光。
大家有点私心不奇怪,送上门的财路,谁家日子都不算非常好过,自然不想错过。李丘泽心里其实有个主意,不过…面对一众长辈,却又不太好说出来。
如今局面就是这样,每家每户的想法与李丘泽的二伯如出一辙,都想沾个光,问题是有些家庭可以出人参与进去,有些家庭没有人手。
再一个,像是李振华,几乎已经锁定园长人选,大家也都没意见。
因为家族里的确只有他管理过公司企业,有这方面的经验。
那其他人,如果做别的工作,比如李丘泽的小姑,在食堂干,该分多少利润?
能跟园长一样?
假如差太多……好像不太好吧。
眼见大家各有心思,气氛一时有些凝固,李振山皱了皱眉,不愿明明一件好事,演变成坏事,影响家族团结,思忖道:
“大家各自投钱。
“丘泽买场地,但是装修什么的,包括添置设备,还需要额外的钱,这些钱我们来掏,各家投多少,以后就按多少比例分红。
“至于要不要出人到幼儿园上班,这个随你们自己,出的人就拿标准工资,比如振华,他做园长的话,给定一个固定工资,每月就拿这么多,另外看他投多少钱,年底再按比例算分红。”
顿了顿,李振山看向小弟和小侄子,继续说:“至于振林家这边,因为场地费大头是他家出的,我的意思是弄几成干股给他们……”
“不用了。”李丘泽打断他,连忙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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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这事本就不是为了自己挣钱,纯粹是为家里没有好营生的亲戚,谋个工作,仅此而已。
再说,他不可能会亏。
场地买下来,至少今后十年,会一直蹭蹭涨。
李振林没埋怨儿子擅作主张,笑道:“嗯,对,不用考虑我家,我和梅芳那小超市开得还可以,离家也近,一年不少赚。”
李丘泽接过话茬,半真半假地打趣道:“啥时候我爸妈不想开了,想和大家一块上班的话,安排个工作就行。”
李振林笑着点头。
其实他家如果占点干股,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毕竟人家出大头买场地了呀,你租场地也要钱吧?
不过听父子二人都这么说,大家笑了笑,也就不勉强了。
眼下确实就数他家最好过。
同时心里充满感激。
“我觉得大哥的办法可以。”李振华道。
李丘泽也是这样的想法。
你大伯还是你大伯,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纵是亲戚,以免日后闹出不愉快,公司化经营是最好的办法。
李珍这时就一阵踌躇啊,她也觉得老爸说的没毛病,关键……投钱……她现在根本没钱。
李振山留意到女儿的表情,没理会她,而是直接说道:“小珍这边投八万。”
李珍身体微晃,诧异望向腰身已经有些佝偻的父亲,旁人不知,她心里很清楚,这八万块钱是父亲的棺材本和留给弟弟结婚用的钱。
一时双眼有些泛红。
“我就那点老底,大家都知道,”李振华和妻子交涉之后,开口道,“我投十五万。”
李丘泽的二伯倒是最赞同这个办法,同样与妻子商议一番后,说道:“我也投十五万。”
他这么一说,大家还都挺诧异的,没想到他能拿出这么多钱。
别看住在武汉,好像有点家底,但就一套房子,根本不能动,儿女又还在读书,生活压力其实不小。
他两夫妻倒确实没这么多存款,但是……没钱可以借啊。
再怎么说也是生活在省会里的人不是?
看不出办幼儿园这事,连房租都不要,有任何赔本的可能。
李丘泽的小姑和小姑父,表示可以投十万,大抵上也是去找人借。
这会儿不投,以后可就没机会。
最后唯独剩下刘志红家,有点……麻烦。
他家借都不知道找谁借,总不可能找丘泽借吧,那……显然有点犯规不是?
李丘泽的二姑和老实巴交的二姑夫,这会儿心情郁结,本来家里拆迁,是有些本钱的,结果……又全喂儿子身上了。
如今就剩一堆欠条。
当然,也欠别人一堆欠条。
“你们都这么有钱的呀。”抽着1916的刘志红,到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又嘚瑟不起来,看着父母眼巴巴的目光,同样明白这事几乎等于送钱,现在不投,以后哭都没用。
用力挠挠头道:“给我点时间,又不是现在就要投对吧,我去凑,凑到多少算多少。”
倒也是个话。
如此一来,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各家按投钱比例分红,闹不出矛盾,愿去幼儿园上班的,按行情拿固定工资,算是有份稳当工作。
“还有一点,”见长辈们笑意盈盈,纷纷表示就这么办,李丘泽插话道,“幼儿园以后的经营,如果三伯当园长,那么一切事务最终拍板的只能是他,其他人有建议权,但没有行政权,不然……会乱套。甚至…比如说志红表哥……”
“干嘛提我?”刘志红没好气说,就知道后面没好话。
为什么提你心里没点B数吗?
李丘泽没理他,继续说道:“如果不好好干,或者有什么违规行为,三伯是可以将他开除的,但投资分红年底照拿。”
李振山第一个露出笑容:“丘泽想得周到啊,确实该怎么办,只能有一个人主事,不然真会乱套。”
大家想想是这个道理,除刘志红外,都没有意见。
这时,郑梅芳从楼下上来,笑着说:“谈什么呢,这么起劲,十一点了。”
快到吃饭时间。
家里没准备,他们两口子倒是想在家里做,可儿子不让,订在好客来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