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小天这么说,我一惊,凭空多出颜玉庆这么个敌人,这可不是好玩的。黄小天道:“圆通长老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他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刚才在点化颜玉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这时桥上的风雪更大,我低着头挡着脸,慢慢走回车子,拉开车门坐回去,卷进一席寒气。
司机重新发动车子,开得小心翼翼,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两辆车重新启动,缓缓离开大桥。过了桥之后,时间不长,就看到路边有建筑物群,大铁门开着,有车辆在出入。
我们是头车,开到了门岗,司机问里面的值班人员这里是不是火葬场,值班的点点头,让司机登记,放我们进去。
后车打电话过来,助理直接打给司机的,告诉他进殡仪馆之后再到什么地方,已经安排好了。
两辆车前后进去,转了一个大弯儿,停在一栋大楼的后面。
这里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等着,我们下了车,过来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人,把名片给我们,他是这间殡仪馆的馆长,姓李。李馆长问:“要烧的尸体在哪?”
圆通和尚扛着重重的包裹过来,李馆长吓一跳:“这是你们要烧的尸首?到底是什么尸体?”
楼后很阴,大风大雪猛往这里灌,颜玉庆就算道行再高也有点受不了,哆嗦着说:“能不能到屋里说?这地方太冷了。”
能看出李馆长相当谨慎,他皱着眉,把我们从后门让了进去。里面是一条走廊,众人顺着走廊走不远,到了火化室。
火化室分里外两间,外面是休息室,摆放着简单的沙发桌椅,隔着一道门,里面就是火化间。有两个火化工帮着圆通和尚把扛来的尸体放在空置的尸床上。
李馆长对圆通说,把包裹打开,他要看看里面的尸体。
圆通沉默片刻,还是解开了外面的裹尸布。一层布打开之后,里面又露出一层布,里面这层布可有讲究了,上面描绘着很多佛家的经文。旁边有火化工瞪大了眼睛:“这,这尸体怎么了?”
圆通道:“这具尸体乃是荫尸,已经尸变,外面的经文是密宗镇魔经,不能损坏,你们只能大概看看尸体什么样,不能把这层经布揭开。”
说着,他小心翼翼把这层布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尸体。
尸体的这个日本人,相貌竟然比刚开始发生了巨大变化。出棺的时候,他面目如生,而现在皮肤已经皱褶得很厉害,嘴角微微隆起,像是獠牙的位置,眼睛似张未张,神色阴森诡异。
众人看得面面相觑。李馆长皱眉:“这是演员吗?演抗日剧时候发生了意外?”
颜玉庆不耐烦:“馆长,刚才长老已经和你说了,这具尸体已经尸变,不是演员。”
“那是什么?”李馆长问。能感觉出来此人做事很死板,什么事都要问明白,可能是怕担责任。
圆通和尚耐着心说:“李馆长,这具尸体你也看到了,是当年抗日战争时的日本军官,具体身份不明,落葬至今已经几十年,有尸变之虞。如今之计就是赶紧把它烧掉。在外面我们也能烧,但不如你这里专业啊,炉子一热,上千度高温,只有这样才能对付得了尸魔。”
“哎呀,高僧,你说的是小说吗?”李馆长苦着脸:“民政局给我打过电话,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复杂。这样吧,我这里暂时不能烧,你们莫名其妙扛来一具尸体,说是当年的日本鬼子,谁知道是真是假?尸体来历不明,说句不好听的,一旦是被谋杀的呢,你们套上这么一套日本军服,编了一套嗑,就让我们把尸体烧了,真出了事谁负责?”
圆通和尚愣了,没想到能打这个麻烦:“李馆长,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没说谎。”
“知道知道。”李馆长态度既暧昧又坚决:“这样吧,你们先到有关部门开个证明。把证明拿来,我就烧。”
“这天寒地冻,路面难行,等把证明开出来,尸体已经成魔。”圆通和尚耐心说。
“不行不行,不合规定。什么尸魔,都是你们一面之词,我在殡仪馆干多少年了,经我手烧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来没见过尸变的。这样吧,我给你们指条路,你们拉着尸体到公安局,只要公安局开出证明,我立马烧,怎么样?”李馆长就是不通融。
助理恼了:“我给你们上级打电话。”
“你们慢慢安排,爱找谁找谁。”李馆长接了个电话:“我就不陪各位了,还有点事处理。还有,这个火化间你们一时半会也用不到,能不能先让出来,一会儿还有家属过来。”
助理气的脸色发青,“这老帮子真是滚刀肉。”
李馆长一听就火了,用手指头指着助理:“小小孩儿嘴放干净点!别找扇嘴巴子。对,我是滚刀肉,没有我这个滚刀劲,这殡仪馆早就干黄了。我肩头责任大了,养着十好几个员工,你们赶紧走,别让我找保安!”
李馆长骂骂咧咧走了。留下来的两个火化工倒是人精,说话诚恳:“诸位,诸位,我们领导就是这么个脾气,你们赶紧找关系吧,要不然没他的命令,这个炉子我们可不敢乱动。”
众人无奈,守着这么一具尸体愣是没有办法。莫大军到我身边,低声说:“我给你的红布还在吗?”
我赶忙从包里拿出来,这块红布是他家祖上传下来唯一和道法有关系的东西,上面描绘着金线纹理,据说专克尸变。莫大军道:“我心惊肉跳的,一会儿恐怕真会出事,得做好防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休息室里气氛沉闷压抑,助理正在打电话沟通。九哥虽然是大佬,但能量只限在辽宁,在沈阳,现在远在黑龙江,跨着省呢,还是这么个小地方,手根本伸不过来。只能关系找关系,电话打起来可就没个完了。
正沉闷的时候,村支书突然“哎呀”叫了一声,牙齿咯咯作响:“尸,尸体……”
我们凑过去看,日本人的尸体又发生了变化,脸部皮肤皱褶得非常厉害,整个眼睛形成一种螺旋纹的凹陷,看上去像是老鼠眼,手背上的红毛也长了许多。
颜玉庆道:“圆通老和尚,不能等了,现在必须取妖丹烧尸体。一会儿真要尸魔成形,恐怕以你我的功力很难抵挡。”
圆通和尚沉默不语,凝视着尸体。
就在这时,九哥的随身医护人员惊慌地说:“九,九哥要不行了。”
九哥一直在昏迷中,脸上带着呼吸罩,嘴唇泛着深紫色。我过去摸摸他的脉搏,几乎摸不出来,圆通和尚摘下他的呼吸罩,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圆通把袖子挽挽:“马上取丹。”
颜玉庆从兜里掏出朱砂,在尸床周围撒上一圈,让我们退到一旁。
圆通和尚手里多了把刀,到了尸床前,用手比划了一下尸体,然后解开日本人的衣服。
两个火化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西洋景,瞪着眼睛看热闹,嘴张老大。
圆通和尚手上的刀极其锋利,在尸体肚脐上方快速一划,肚子上出现老长一道伤口,两侧的肉翻开,居然还是血红色的。
圆通和尚探手进去,在尸体的肚子里直动,稍等了片刻,再拿出来的时候,手指尖血淋淋的,两根手指中间夹着一枚赤红色的丹丸。这枚妖丹并不大,比张神婆吐出来的妖丹要小上好几圈,大小就像玩具枪的子弹。
这东西刚一拿出来,休息室的门便“铛铛铛”敲响。
助理惊疑不定,喊了声,“谁啊?”
火化工道:“是不是领导回来了……”他屁颠屁颠过去开门。休息室和大门之间有道屏风挡着,我们看不清门口的情况,听到火化工问外面:“你是哪位?是死者家属吗?这里有点事暂时不让进……”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巨响,屏风摔在地上,那火化工也趴在屏风上,一动不动。
我们齐刷刷往门口看,那里站着一个女人,一身红色棉袄,肌肉僵硬,迈着小碎步一步步走进来。
我一看这个女人,脑子嗡了一下,竟然认识她。
她就是当时去老范家把疯了的张神婆领走的那个女人,自称张神婆的师妹。
她……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