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湖底下，一间屋子里燃着黄色的烛光，里面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反正我就是不小心被拆穿了，然后最近上面的人天天堵我，所以没办法，只能过来避难，不过没事，我也呆不了多久……”燕小芙站在镜子前，看着大白举着一支笔，在她的脸上慢慢地描摹。

“你是要去哪啊？”大白手里拿的是那种毛笔，笔尖上沾着红色的朱砂，燕小芙还是头一次用这种颜料在脸上画。

朱砂这玩意在燕小芙的印象里一直都是炼丹加批奏折的，刚刚大白拿出来说要用这玩意给她画的时候，燕小芙还吃了一惊。

其实就在刚刚大白兴致勃勃的凑上来的时候，燕小芙就有点担心这玩意能不能被洗掉，但是看大白兴奋地样子没好意思说出来。

况且直播间的观众们比大白兴致还高，纷纷地在弹幕里让大白帮她画一个漂亮点的图案。

“这才是聊斋女鬼的人设吗，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最起码得有两把刷子。”

“今天才知道我看错大白姐姐了，大白姐姐明明就是个才女人设吗卧槽，演员也贼牛逼，大白你还缺不缺男朋友，会吃饭的那种。”

燕小芙闭着眼睛，觉得有凉凉的东西在脸上划过，大白手里拿着笔，在燕小芙的脸上随意的画，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有燕小芙自己画的时候对着屏幕磕磕绊绊的模样。

等到全部画完，燕小芙才睁开了眼睛，眼睛的左上角画着一尾漂亮的红色金鱼，一条巨大的尾巴遮在眼角处，薄如轻纱，明明是画出来的，看起来却跟活的一样。

“哇……”燕小芙对着模糊的铜镜看了半天，愣是没蹦出来一个字来，反倒是直播间的观众们一片的“666666”

“教练，我想学这个。”

“一直没看出来大白竟然是大触级别的啊……她一直都挺逗比的，我都快忘了能当聊斋女鬼的演员怎么能没两把刷子。”

“什么大白，人家明明叫瑶瑶，再一直念叨大白我都快忘了人家本名是啥了。”

“这个好不好看。”大白笑着问燕小芙，她把手里的笔放回了旁边的笔架上，笔架上的笔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那里，看起来格外的有书生气。

燕小芙看了看脸上的花纹，实在是被惊艳到了，她自己画从来都会画云纹，这玩意不容易画错，就算画错了，随手再添几笔就又是另一个图案，用的颜色艳一些，看起来也挺漂亮的。

但是跟大白随手画的这个比起来，两者完全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再类比一下，就是元谋人洞内石刻和现代画的区别……

虽然同样用的都是大红色，大白画的这尾金鱼带着种漂亮的精致感，也有可能是因为大白用了朱砂，所以这尾金鱼看着格外的有古意。

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燕小芙总觉得这尾金鱼看起来实在是太灵了，相比之下，她之前画的那些都显得有些太艳了。

“所以说为什么之前胭脂不找大白来画……”

“不知道，胭脂一向死心眼，不用在意。”

燕小芙穿上衣服，拿起自己的行李出了门，大白这里她也不能呆多久，之前被拉出去跟死鱼一样暴晒的经历她还没忘。

她穿过了大白惨兮兮的花园，那里面跟上次来一样，还是一朵花都没有，不过现在唯一的改变就是花园的中央摆了几个大缸，里面装满了水，水面上飘着几朵粉色的荷花，还飘着一个燃着蜡烛的莲灯。

……燕小芙刚刚去偷看了下，这几朵花都不是种的，而是被人剪下来的。

“你可聪明点，别再让人给虎了。”燕小芙顺了顺大白的几根毛，虽然人家大白比她要高半头。

大白看着可聪明了，但是燕小芙总觉得她脱线，就害怕哪天跟聊斋里面的哪个女鬼一样，让书生给骗了过去。

“人家大白比你强多了……我看直播总担心你有生命安全23333”

“这里面最没资格说大白的人就是主播……哪个都要比主播强好吧，主播大概最强的一点就是钱多2333”

燕小芙看着直播间观众们的嘲讽翻了个白眼，之前她还会对这种话稍微产生点反应，现在早都已经看习惯了。

一般这种话她都选择无视掉，万一她理了，那对方的垃圾话会越来越多，这是至今为止还供在家里的夜雨声烦教给她的道理……不过不理不代表燕小芙不烦，她朝着四周看了眼，忽然间心里一动，心想你们不是说我壕吗，我来给你们看个最壕的。

燕小芙慢慢地把直播间的摄像头对准了周围的景象，之前她从来都不敢把摄像头探出来太长，这次可能是因为要走的原因，她忽然起了个念头，少少的把摄像头探出去了一点，直播间的观众们只看见屏幕上一片模糊，等到再次清晰的时候，上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一只鱼紧盯着屏幕，来了个对眼，直播间的观众们被吓了一跳，那鱼甩了甩尾巴，慢慢地又游走了。

燕小芙摄像头探出去的距离不算太长，也就是个十几秒的时间，更没敢把摄像头朝着上面探，只是在附近照了一圈，直播间的观众们只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看见了海底漂浮的泡泡，浮动在四周的小鱼，还有黑漆漆的一片，隐隐约约能透过悬浮的泡泡之间看见后面古代的建筑……

其实这周围真的很可怕的，虽然站在外面看这就是条小河，但是真的进来了就会发现这河很深，水中漂浮着微小的悬浮物，再加上四处黑暗带来的恐惧和压迫感，还有那种不着边际的绝望感，确实挺吓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尼玛我深海恐惧症啊把这破玩意拿走去你妹的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这是哪啊！！！！我日尼玛我说怎么只要一来大白这就特么常年下雨呢！！！”

“刚刚闪过去的是啥……哪个沉入水底的古代城市吗？”

“尼玛我一直觉得大白住的地方有点奇怪今天才终于明白哪里奇怪了这特么明明住的就是鬼屋啊！！！”

“我懂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大白算是个什么鬼，这是刚刚编剧给我们的提示，大白其实是个水鬼……”

“这玩意怎么拍出来的？！！我就想问这个！！”

“应该只是一个片段，有可能是先下水拍一段，然后后期合成的，因为胭脂远景拍的，时间短，看不出什么来……啊啊啊啊啊刚刚应该截图来着！！！”

“我总感觉这好像是搭的什么真实的场景……你们不要忘了胭脂土豪起来的丧病程度，说不定是给之后盗笔拍海底墓提前搭的场景，今天先放出来一会来个小预热……”

燕小芙装逼成功，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摄像头，一个神行就到了岸上，趁着自己要离开的这段时间瞎逛一会。

街道上依旧是行人满满，跟之前相比没有任何的区别，不过牡丹花的数量又多了，好像一夜之间，隔壁镇子上的牡丹花的风气忽然吹到了这个镇子上。

燕小芙看到这个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还蛮欣慰的。因为她一直都算是背锅侠，之前还被观众调侃干脆当个职业背锅的算了……现在看见这里的人们没怎么太害怕她，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她还是略微感动的。

也算是个好结局？

“胭脂，知道为啥这次你没被围观吗，是因为你做了好人好事23333不然以你这次的这个妖艳贱货的妆容，你就废了。”

“是滴，下次记得别总跟反派一起玩，要不然下场绝逼惨烈，编剧都没法给你圆场。”

观众们知道燕小芙的想法后纷纷嘲笑燕小芙别特么天真了，清醒点，你们家编剧一直不是什么善茬。

燕小芙蹲在自己原本的那间小破屋的房顶朝下看，这间屋子热闹了几天后，被官府来人给封上了，这附近也没再有一堆看热闹的人。

现在她倒是没穿红衣服，但是脸上的这个妆容也不敢随便的到处走，所以只能趴在房顶上看。

燕小芙正在房顶上拍照留念呢，下面忽然过去了两个她熟悉的人，燕小芙听见声音朝那里看了一眼，只见附近居民家的一对兄妹正好从她的屋子前走过，妹妹坐在哥哥的肩头上，手里拿着吃的，扎着两个包子头。

这俩人燕小芙都熟，之前她还逗过小女孩，小女孩胳膊跟藕段似的，就是一萌物。

小姑娘和她哥经过贴着封条的大门，忽然低下头问她屁股底下的哥哥，“小福哥哥呢？”

她哥“呃”了半天，最后也不知道该说啥，最后看了眼大门，回头跟她妹说了一声，“娘不是说过他变成妖怪了吗？”

“怎么变成妖怪的？你给我讲一讲啊，我还没见过妖怪呢。”小女孩晃悠着两只脚，她哥又“呃”了半天，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变得，之前没看出来啊……”

“小福哥哥一直看不见脸，他们都说他脸上有一副可大的刺青了，看上起可吓人了。”

“净瞎说，哪有那么大的刺青刺脸上的。”

燕小芙看着两人慢慢地走远，在脑子里想了想，要走之前还有什么事没做。

去骚扰莲花妖已经做了，直到最后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没吵出来那究竟是个汉子还是个妹子，然后燕小芙打算这辈子都不告诉他们……

大白已经见了，虽然还是一样的脱线，不过她好歹嘱咐了一下，希望以后不要被骗。

燕小芙又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忽然间瞄到了隔壁大门打开的声音，她探头一看，只见邻居家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啊……对了，还有这个小姑娘……

燕小芙随手翻了翻，忽然翻到了自己之前在剑三里面唱戏时用的一个头冠，这玩意大的吓人，上面镶了一堆珍珠翡翠什么的，沉得要死，燕小芙就戴过一次，之后死也不戴了，后来逃命的时候随手把它给顺了过来。

这玩意什么都好，唯一的一点就是……它是唐朝的式样。

燕小芙死鱼眼的看了半天，最后觉得自己实在没其他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就随手摘了朵牡丹花插在了头冠上，然后偷偷的将头冠放到了小姑娘家里自己经常吃饭的那个地方。

留给你做嫁妆，将来嫁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