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进入沙漠深处一个多月,天天风餐露宿的生活最是磨人,更有可怕的沙暴和怪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将人逼入险境,就连夜晚睡觉的时候都必须小心翼翼,不敢睡的太沉。幸亏聂晨是身负元王境界的武者修为,要是换做普通人,恐怕早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但是,聂晨的身体仍然透支得十分严重,于是自从他躺在任凡尘为其准备的床上以后,就在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沉静当中入睡了,这一睡,就是十多个时辰。
睁开眼睛,聂晨感受到从窗户外面折射进来的光,十分柔和,外面是酷热难当的沙漠,屋内却是格外的凉爽舒适,两个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聂晨揉了揉眼睛,充足的睡眠让他觉得神清气爽。
“嘎吱”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了,只见银月和任凡尘正从门外走进来,看到聂晨,银月的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
“你醒啦?”
“我睡了多久?”
“一整天了,看你睡得那么香,一直不忍心打扰你。”银月神秘的冲着聂晨招招手道:“快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啊……”
聂晨站起身来,跟着苏银月下了楼。
银月猛地推开了房门。
“这,这是!”
聂晨被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了一步。
一条身长百米的巨蛇正蜿蜒盘踞在屋外,一个三丈长的大脑袋正对着门楼,血红的信子不时的吞吐着,一双森然的眼睛,正直直的注视着聂晨。
“沙漠怪蛇!”
聂晨失声道。
“她叫小青。”
苏银月银铃般的笑声从耳边传来,只见她伸出玉手,手掌向上摊开,冲着那巨蛇道:“小青,过来。”
然后那巨蛇便是将头颅低下来,凑到了苏银月的面前,伸出蛇信子****着苏银月的手掌。
“真痒,哈哈哈。”
苏银月笑的更开心了,终于是忍不住蛇信子的缠绕,将手缩了回来。
聂晨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一条七彩玉蟒,乃是我饲养的宠物,今年才刚刚三岁,不过它跟银月姑娘到时十分投缘,才一天就混熟了。”
任凡尘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实在难以想象昨天还斗得你死我活的一妖一兽,现在竟然成为朋友。
“当时它可是想要吃了我。”
聂晨没好气的看了看面前的小青,说道。
“你半夜里闯进了它的范围,它以为你会对我不利,当然饶不了你。”任凡尘有些歉意的解释道。
聂晨知道,对于很多猛兽而言,势力范围是十分重要的,任何生物如果闯进了它们的势力范围,那往往就是你死我亡的结果,更别说这条巨蟒以为聂晨会伤害自己的主人,那自然是要拼命护主。
同时,他也发现昨日在战斗中留在这条七彩玉蟒身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看来这蟒蛇的自我治愈能力相当强悍。
聂晨出神的看着这七彩玉蟒,渐渐沉默了下去,银月看到聂晨的表情,便是轻轻的走开了,只剩下任凡尘仍然静静的站在聂晨的身后。
……
许久,任凡尘才缓缓开口道:“你是来找我的?”
“是。”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聂晨关上门,转身坐在客厅的凳子上,低下头,双眼光芒逸动,他为了寻找宝相王,为了弄清楚心中的疑问,经历了许多波折,现在宝相王任凡尘就在站在他的面前,聂晨却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于是再度陷入沉思。
良久,聂晨方才抬起头来,从最近的事情问起:“那个鸿恩寺的住持法明,为什么要向我出手?”
任凡尘一脸平静,看着窗外斑驳的阳光:“因为一个预言。”
“什么预言?”
听到聂晨的问题,一连串生涩的音调和陌生的预言从任凡尘的嘴里念了出来,那语言似
乎十分古老,却充满了节奏感,聂晨一个字也听不懂。
“说的是什么?”聂晨道。
“那是梵语,翻译过来就是:妖星陨落,有少年与宝相王聚首,造化不息,佛国巨变!”
“什么意思?”聂晨不解。
“这是苦悲从天星秘术当中获取的预言,说的是会有一个少年,当他与我任凡尘见面之后,就会为佛国带来巨大的变数。”任凡尘的声音沉稳而厚重。
“天星秘术?”
“那是一种占卜的手段,当苦悲通过这项秘术获得了这段预言之后,立刻就将此事报告给了鸿恩寺的住持法明。”
“就是大悲寺的苦悲法师么?”
“是的,就是他。”任凡尘点了点头继续道:“预言中说这名少年会给佛国带来巨变,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尤其是法明。”
“为什么?”
“你知道佛国为什么如此的荒芜么?”任凡尘的问题有些突兀。
聂晨仔细想着任凡尘的话,西域佛国作为天元大陆之上的一片神洲,的确比其他地方要荒凉许多,到处是沙漠和戈壁,即使偶尔有一座座山脉,但是那些山上都没有植被,只有光秃秃的岩石,不仅杳无人烟,甚至都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这里的城市也是异常的僻静,虽然城中的佛寺修建得肃穆庄严,但是色彩单调,一律成土黄色,城里的居民也甚为稀少,没有一点大城市的繁华气息,仿佛这些人都没有欲望,没有追求,只有顺从与虔诚。
想到这里,聂晨急忙反问道:“为什么?”
“佛国的每一处的寺庙每年都会从附近的城市中征集大量的壮丁,这些人被征走后,就会被带到寺庙中去,专门服侍寺庙里的和尚,以至于家家户户的劳动力极度匮乏,大量的土地无人耕种,渐渐荒芜,最后成为大片大片的戈壁以及沙漠。又因为这些人在服役期间,不准许婚配和生育,即使数十年后被准许离寺,回到家中时也早已经过了生育的年龄,以至于佛国的人口不仅不增长,反而还急速的下降。”
“怎么会这样?他们是和尚,有什么资格强行征集壮丁?难道他们不劳动么?”聂晨听后感到匪夷所思。
“呵呵”任凡尘冷笑几声,长叹一口气道:“他们哪里在乎百姓的死活?在佛国,凡是能够成为武者的少年,均是被吸收进了这里大大小小的寺庙,剃度成为和尚,一旦成为武者,他们就终生不需要劳动,只需全力修行,他们的生活起居,以及耕种、放牧甚至是纺织等等事情,统统都交给征集来的轻壮男子负责。”
“他们简直比土皇帝还要霸道!”
聂晨双眼冒火,义愤填膺。
“在佛国,寺庙里的和尚就是天,他们衣食无忧,整天只顾打坐静修,民间的百姓却过着贫瘠而艰辛的日子,在佛国,没有上门化缘的和尚,却有不少跑到寺庙门口去乞讨的百姓!”
“所以……”任凡尘悠悠的看向聂晨:“他们怎么会允许一个将为佛国带来巨变的少年的存在?!”
“难道你就放任不管?”聂晨问向任凡尘。
聂晨听苏云说过,身为宝相王,任凡尘的寿命已经达到三万多岁,如此绵长的寿命,其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他在佛国绝对是超然的存在。
“呵呵”任凡尘摇摇头,有些凄凉道:“身为唯一一个被赶出寺庙的住持,我也是力不从心。”
不待聂晨开口,任凡尘继续悠悠道:“鸿恩寺,乃是我在三万年前一手创建起来的,我就是第一任住持,大约在一万年前,我将住持之位传给了法明,就云游四海去了,一万年建,我的足迹踏遍天元大陆的四大神洲,乃至妖界,佛国的事情早就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任凡尘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可当我回到佛国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是满目苍夷,土地荒芜,人烟凋敝。当我知道真相以后,也是怒不可支,当下重重责罚了法明等一干高僧。但是,我的行为却遭到了佛国所有寺庙的反对,就算我修为再高,总不能将他们都杀了吧?经历了一万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寺庙里的武者对现有的制度非常的迷恋,只有极少数的武者愿意跟随我,但是都因为各种原因被逐出寺庙或者遭到暗杀,我的反对最终是以失败告终。心灰意冷之下,我就离开鸿恩寺,蓄发还俗,成了现在的样子。”
说到这里,任凡尘的目光变得有些落寞。
“终究还是我的错,是我用人不明,任性妄为,愧对佛国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