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在困境或绝境时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潜能,而我此刻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除此之外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宁总,我们上当了?!”
我不知道欢子这句话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只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欢子接着又补了一句。
“骁瘸子与我有仇,与你哥俩没任何关系,这事我扛下来就是。”
我回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那里有一条缝,光线从缝隙中射了进来,在漆黑的仓库内形成一道光幕。
崔言应该带着手下早跑了,就是不知这报警电话他是什么时候打的,就跟预演过似的,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
耳中是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想了想外面那一条小巷到底是死胡同的地形,我放弃了带领欢子二人逃离此地的想法。
“这怎么行,咱一起来的,出事一起扛。”欢子坚定的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咱三人不能都栽了,这事弄不清原委,就算死也闭不上眼。”我沉着脸,怒声呵斥,当说到死也闭不上眼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地上的骁瘸子,这个险些强暴了姐姐,后又差点一刀砍了我脖子的混蛋,如今就是这下场。
我不知道骁瘸子死之前经历了什么,又或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画面,然而他终归是死了,这些疑问也被带入了地底下。
欢子低头沉默,拳头攥的紧紧的,手臂上的血管凸起,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蜈蚣。
“等会警察来了谁都不许反抗,审问的时候,你们就说没动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就行。”
我开始交代细节,省的到时候穿帮。
“我们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一路到现在都没吭声的栓子突然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问我。
离的很近,在他眼里我看到了一些明亮的东西。
“因为很多时候,实话是没人信的。”看着面前多少还保留着淳朴与憨厚的栓子,我想到了曾几何时的我,现如今,不知不觉中,身上已经看不到这些东西了。
只是我的话栓子根本没听懂,他有些木讷的望着我,脸上的疑惑更甚。
“蠢货,如今人就死在咱三面前,咱又人手一把刀,可能这刀先前也做了手脚,估摸着多少还染了点血。现在这种情形你和警察叔叔说,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是受害者,是被骗到这里来的,傻子也不信啊,这事从头到尾他娘的就是挖好坑等咱乖乖跳进来。”恐惧之后,欢子的智商竟然提升了一个档次,把事情分析的极为透彻。
“所以这事必须有一个人扛下来,剩下两个人只要一口咬定事不关己,即便作为从犯,也会判的很轻。”我继续解释着后半部分,尽管心乱如麻,还是强作镇定,对我这个年龄来说,面对如此大的变故,还要做到这点,实在是太难了。
好在我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未成年之前承担下这事,罪也不至死。
栓子终于听明白了,缓缓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把欢子手中的短刀夺了过去,接着又把我手中的刀也抢了过去。
“干嘛栓子?”我失声问道。
“宁总不是说一个人扛就行了吗,那有三把刀总是个麻烦。”栓子说着手一扬,两柄短刀激射而出,稳稳的钉进了仓库顶棚的石棉瓦当中。
“表哥没白教你,终于开窍了,来,剩下这把刀给我。”欢子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伸出手掌。
“欢子!不许瞎闹!来,把刀给我!”我怒喝一句,猛地跨前一步,挡在他兄弟二人中间,扭过头来又微笑着冲着栓子说道,脸上的笑容估计有点像狼外婆。
“宁总,这是有人来砸咱饭碗的,表哥总和我说,这种人就得狠狠的揍,您以后可得狠一点,我师父都说过金刚还有怒目的时候,真遇到十恶不赦的坏人,就不能让他为所欲为。”
栓子敦厚的笑着,从他话语中分明能感觉到这小子似乎要做点什么,我悄悄挪动着步子刚准备上前,他身形一闪,绕到了我的背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觉得脑袋后面一麻,眼前一黑,身子便朝前倒去,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我仿佛听到欢子的叫骂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了过来,入眼是低垂的蓝色帘子,我正躺在一张病床上,右手被拷在床边的栏杆上。
脑袋还有些疼,我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床咯吱响了几下之后,帘子被拉开,一位警察满脸肃然的看了我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句:“你醒了?”
一句毫无意义的话,不过我还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能回答问题嘛?”警察接着问道。
“没见到我朋友之前,我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
醒来的一瞬间,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栓子这小子是打算一人把事情扛下来。
只不过现如今具体情形如何我是一无所知,自然不能抢着揽这事。
警察皱着眉盯着我看了半天,最终又把帘子拉上,随后我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小王,嫌犯醒了,看好了,我去找局长汇报一下。”
“刘队,隔壁那个还没醒呢,局长这会肯定在局里提审主犯呢,要不要再等等?”
“不用,局长特意交代了,这个叫宁浩的一醒就要通知他。”
说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听着简单两句对答,我还是了解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隔壁没醒的多半是欢子,至于被提审的主犯,无疑就是栓子了。
半小时后,房门再次被人推开,这次我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进来的人应该不少。
帘子又被拉开,先前的那位刘队领着一位圆脸的中年警官来到床前,他身后还跟着两人,其中一个还是女的,看上去年龄到不大,像是刚从警校毕业的。
“这位是市局齐局长,宁浩,在齐局长面前,你最好实话实话。”刘队目光冷冷,像是我欠了他不少钱隔年未还似得。
“宁浩,你也不必紧张,其实这件事已经有些眉目了,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我想那个逃犯被杀的事应该和你关系不大,你只需要说说为什么也会在场就行了。”
齐局长的话让我愣住了,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太实质的东西,可话里话外的偏瘫之意也过于明显了,以至于那位刘队长听了之后一脸不可思议,最终还是没忍不住说道:“齐局,这事怕没这么简单吧?”
“怎么?你还想多复杂?一个越狱逃犯,还是个瘸子,在本市躲了这么久都没被发现,局里上上下下脸都丢尽了,如今嫌犯已死,凶手业已认罪,咱们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把案子破了,这么简单的事你还想搞的多复杂?”
刘队被呛的不吭声了,齐局长这话就再明白不过了,一个让整个市局上下丢尽颜面的逃犯死了也就死了,何况又罪行累累,所以没人会去关心计较,关键是案子这么快就破了,这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自然不愿意有人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