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有太多的不同了,欢喜曾一点一点观察着自己和那对夫妇的差异,越是观察,越是肯定自己和对方并没有血缘关系。
有些问题或许能够用隔代遗传或是挑着父母好看的地方长这种理由解释,但有些却是说不通的。
比如卷发,比如欢喜的耳垂,比如眼球颜色,比如睫毛……这些都是显性基因,若是有一两项对不上,欢喜或许还能说服自己是自己知道的常识出了问题。
但是……
“而且,你们觉得像周大贵和赵秀荷这样的人,生得出我这么优秀的女儿吗?”将自己曾经的观察一一道出,欢喜又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听着有些自怜,但宋二柱等人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自家欢喜可是考上大学的,而且她并不单单是那种纯靠努力的学生,看她打小就帮着家里干活,还年年考第一名就知道了,没有这个天分那是做不到的。
想想老周家,那可从没出过这么聪明的人。
宋卫国也道:“而且咱欢喜如今身高可是有一米七出头了,但大贵叔和赵婶子可没这么高。”
这会还不比后世,在后世女生身高有一米六只是寻常,但这年代的人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乡下还要挑担的关系,女孩子普遍都是一米五几,一米六已经算得上是高个了,欢喜这样一米七出头的更是显眼。
当然,这也就是在南方,北方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听宋卫国一说起,其他人也想起来了,宋林远道:“周大贵如今还没有欢喜高呢,赵秀荷看着也就一米五出头的样子。”
这么一想,众人越发觉得欢喜说的可能是真的。
但是猜到又如何?先不说这事是真是假,便是真的,没有真凭实据,说出去旁人根本不会信,或者还以为你是发达了不想认亲生父母呢。
这也是欢喜烦恼的事,这会可不像后世,还能测DNA。
不过……
“如果我没有猜错,周小宝应该也不是赵秀荷亲生的。”欢喜开口道。
“你说什么?”这下众人震惊了。
“怎么可能?赵秀荷对周小宝那么好……”宋二柱下意识道。
反倒宋林远若有所思,“也不一定,要知道赵秀荷自己就是从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出来的。而且,仔细想想,周小宝和父母的长相确实没什么相似处。”
毕竟周小宝是典型的浓眉大眼。
村里以往总有人说欢喜和周小宝是隔代遗传,长相随了已经去世的阿太,那位可是一位至今被人津津乐道的大美人,要不是年轻的时候被鬼子糟蹋过,根本不会嫁进周家。
但是……
宋林远道:“你们没见过周家那位阿太,只知道对方是个美人,我却是见过的,隐约记得对方是柳眉杏眼瓜子脸的模样。”
而欢喜却是远山眉心形脸,周小宝的浓眉大眼跟对方更是不搭嘎。
他琢磨了一下道:“我记得当初赵秀荷是回娘家生的周小宝,我会想办法去探查一下,若是有结果……我们再提出对欢喜身世的怀疑,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如今周大贵染上了赌瘾,说什么都不能让欢喜被他祸害。
一家子正计划着着怎么摆脱周大贵和赵秀荷夫妇,不想还没等他们行动起来,事情就有了转机。
中午,宋有才不放心地里种的西瓜,担心那些皮小子会去地里偷瓜,便也顾不上外面热辣的日头,戴了只遮阳帽便出门了。
他家种西瓜的地就在村口,这地方敞亮,种西瓜是再合适不过的。
宋有才正打算进瓜田旁的茅草屋睡个午觉,就看到村口居然有一辆小汽车开了过来。
他一愣,就站住不动了。
林宗耀远远地就看到了宋有才,汽车开到这边就停了下来,探出头问道:“大叔,宋二柱家怎么走?”
宋有才皱了皱眉道:“你是二柱家的亲戚?怎么没见过你?”
林宗耀闻言有些为难,想了想道:“我是来找宋欢喜的,我是她亲哥哥。”
他觉得这事早晚都得公布出去,早说晚说都一样。反正之前该调查的都调查了,欢喜那长相,除了他妹妹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再者,他也早找关系问过了,今年高考政审基本已经废除了。即便他出现,也不会让欢喜被大学开除。
宋有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面露防备道:“同志,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村子住着,赵秀荷和周大贵有没有给欢喜生过哥哥,他还能不清楚?
林宗耀来之前将调查报告反复看了很多遍,闻言倒也不意外,索性直接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了。
他走到宋有才面前,递了一支烟过去道:“大叔你这会心里肯定把我当成骗子了是不?”
见他笑容随和又客气,宋有才犹豫了下接过烟道:“小同志应该打听清楚再来的,欢喜根本就没有亲哥,她就一个亲弟弟。大贵家的就生了周小宝一个儿子。”
“我没说我是周家的儿子。”林宗耀点了一根烟,给宋有才把烟也点上了,然后道:“这么跟你说吧,我姓林,欢喜她原本也该姓林。”
欢喜正在大门口的屋檐下摘野菜呢,就看到宋有才带着一个陌生男人过来了。
她看了一眼对方,那穿着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猜测对方或许是个领导,就是奇怪有才伯伯怎么把这种人带这边来了?
宋有才看到欢喜,表情却是有些纠结,叹了口气道:“欢喜,你爹爹在家吗?”
“在呢,他正在通烟囱呢。”家里的烟囱几年不用,结果却有鸟儿在里面筑了巢,一烧火那烟就往脸上熏。
宋有才闻言松了口气,开口道:“把你爹爹叫到堂屋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顿了顿,“把你小阿公还有二哥他们也叫过来吧。”
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量?
欢喜的目光不由看向那位陌生男人,却发现对方正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眼中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温柔和热切。
她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呲了呲嘴巴跑去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