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托马斯来了,同来的还有保罗。
“老板,我想我们得提前派人去东德,现在那边已经向西方世界开放,以游客身份前往就是个很好的掩护。”
谈话是在庄园栈桥上的椅子上进行,风和日丽真当好。
张楠的鱼竿刚甩上来条鲷鱼,将鱼丢进身边的冰桶里,这才问道:“保罗带队?”
后者点点头,这样的事情要可靠的人才行,而且保罗还懂德语,正好。
托马斯听到老板的话,道:“现在东德人逃亡风潮已经停了下来,反倒是有不少西方人想着办法去东德。”
这下张楠有点不解了,“他们急什么,要是我没记错,以前西方人本来就可以去东德的吧?”
保罗一听,很委婉的解释道:“老板,东德很多地方以前不开放,有些人的好奇心很重,所以……”
这会托马斯接话,“之前克林根塔尔地区根本就不在对外国人开放区域之内,现在原来的规定已经成了废纸。”
说着话,张楠收了杆,对保罗道:“就去看看地形,安全第一。
东德快彻底完蛋了,但他们的秘密警察密度世界第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悠着点。
奥地利和巴伐利亚已经让我们翻了个底朝天,奥地利余下的那个点估计再寻获的希望不大,希特勒的宝贝也就剩下东德这最后一个点。
不过也不用急,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的任务就是先看看。等两德一合并,有的是时间去那边晃悠。”
东德,当初铁幕的最前哨,西方人对东德大部分地区都是两眼一抹黑。
东德是在一定程度上对外国人开放,但被禁止的地方更多!
这一开放,不管是纯粹的游客,还是各种各样别有用心者,都是扎堆着往东德跑。
张楠思维发散了下,立马就明白其中的关键点!
不仅仅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这两年在整个东欧都会如此!等苏联完蛋,去原本苏联的地盘“旅游、淘金”的人数量都不能用井喷来形容,简直就是火山爆发!
一想到火山爆发,张楠提醒托马斯:“我们在那座皮什么火山下边的营地怎么样了?”
“最近的情况说那边头顶上那座火山好像不怎么安稳,在菲律宾的火山检测机构和专家已经发出警告。
安全为第一,那个训练营地我们已经暂时关闭,就留了几个留守人员。
不过目前看也很难判断到底会不会喷发、什么时候喷发。”
张楠撇撇嘴,道:“看那些火山专家的,要是给出个什么撤离时间,那就撤。”
托马斯点点头,“爆发也好,一了百了。”
“走之前在营地里埋些地雷,免得有些要钱不要命的猴子去偷东西。”
“已经埋了。”
张楠一愣,“这么快?”
托马斯耸耸肩膀,道:“美国国内严禁安保公司使用、训练使用任何性质的地雷,我们只能在国外培训基础的布雷和排雷。
地雷还不好搞,都是想办法从非洲弄来的,量还小。”
听到这,张楠是忽然想到些事:美国枪械、军火展览多如牛毛,但绝对没有卖地雷的!
就算是什么国际防务展上,好像也没地雷卖!
地雷这玩意,一般传统品种的科技含量一点也不高,但还真没几个国家能够生产、出口,国际上条条框框限制太多了。
想到这,张楠道:“那以后要多弄点,这玩意有时候比大炮还管用。”
“从苏联想办法,他们的地雷库存数量估计世界第一,什么型号都有,就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成。”
对于托马斯的担忧,张楠是不以为然。
“等卢布成废纸的时候,找对人,没什么是不能买的。”
这会卢布已经开始贬值,但还没到当废纸烧的时候:大概除了张楠自个,连发动那场金融战争的人都不会想到,曾经坚-挺的卢布会贬值到什么程度!
……
送走了托马斯两个,这鱼也不钓了,因为门岗那边通知,联合电视网专人送来的一箱子古董到了:都是张楠在南海、澳大利亚和南美洲转圈的时候搜集的。
因为老板不在美国,所以这些物品是专家们做决定购入,价格不是特别高,就不知道老板看不看的上眼。
如果老板不喜欢,这些物品电视网就去会处理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上拍。
之前张楠接到过亨利的电话,送货的人中还有电视网驻纽约的管理层人员。但就算这样,物品还是经过了仔细检查之后,才交到张楠手里。
这趟没有家具,箱子很小,就几件瓷器。
一件汝窑的洗盆,四瓣花形状,宽圆唇外翻,直壁略内缩,平底衬扁足。
外观平稳,看着端庄敦实,满施天青釉,釉层肥厚、釉面匀净,釉质滋润。
张楠对宋代五大名窑也就是一知半解的水平,但这样也看得出这玩意不会是宋代的物件。
“十有八九清仿的。”
听到这话,同在庄园里的关兴权过来凑热闹:他把直径十七八公分的洗盆倒过来,底上没字。
关老大也看资料,知道这汝窑瓷器珍贵,好像后世就有人喜欢在汝窑瓷器的底部写字。
还有那个十全老人,还喜欢在五大瓷底部刻字的:甲、乙、丙……
分级。
至于仿制品,有些还会落下底款,乾隆就爱那么干。
送来的清单上写着:500美元,华夏清代仿制汝窑器。
雇佣的专家还是有点水平的,大概是看这件器物外形漂亮,所以给留了下来。
“这种仿制的不少,官仿官,这件还行,能有个七八成像。”
这边关兴权听到“还行”,就把洗盆往桌子上一放,问到:“又是个乾隆的?”
乾隆,仿制大户、捣乱天王,在关老大心里都挂上号了。
“我看不像,可能是他老爹雍正的,乾隆风格有点飘,这个洗看着敦实,风格也朴实,和眼雍正年的仿品风格有点像……”
张
楠只是一知半解,不过这口气听着是还能来个“十有八九”?
原因简单,有空多跑博物馆,那里的展品就是最好的老师。
“……这东西其实不多,不过也没多大价格,大概正品太稀缺,高仿版也不受欢迎,山寨版的更多,结果市场有点乱。”
说到这,张楠脑子里突然蹦出有关“小龙女”各版本的段子,用到这汝窑瓷上还真贴切:仿得太多,自个把自个给玩残了!
正版被越吹越高,其它不管你是哪个级别的山寨货,都不大上的了台面了。
这洗盆就放一边暂时不去理会,再打开个木盒子,里头垫着厚厚的海绵。
清单上写着:清仿明宣德青花大碗,2000美元。
一打开,是个口沿直径都有23公分的青花大碗!
倒过来一看:大明宣德年制。
这下张楠才开始仔细端详手中的这个大碗,“这是个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的大家伙……
不对,有点意思。”
顺手就从桌子上取过个放大镜,仔细看:釉面肥厚滋润,光泽柔和不刺眼,白中泛着点青。
张楠眉头皱了皱,“这是亮青釉。”
心里想,再用手仔细去感觉釉面的触觉,然后……
“关哥,这趟我们的专家大概看走眼了,这东西可能不是清代仿的,宣德正品都不一定。”
关兴权没说话,就凑过来多看了两眼:釉面不太平整,像橘子皮,是俗称的“橘皮釉”。
张楠手里拿的是个30倍的放大镜,能够看到釉面里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气泡,有些甚至都是小气泡擦大气泡。
“应该就是宣德年的,我记得宣德朝无论什么品种的瓷器,好像几乎都是这种釉面。
还有这青料,这是进口的苏麻离青混合了华夏国产的钴料……”
苏麻离青,大名鼎鼎,对当时的明帝国而言就是种纯进口青料,含铁量特别高,含锰量低。
苏麻离青一般发色深沉浓艳,而且含铁量高容易使发色呈现更亮的深蓝色,色料凝聚厚的地方还会形成黑褐色的结晶斑点。
这会张楠拿着大碗“擦光”看:这是因为在一定光线下,苏麻离青会有点锡光色,呈三角形结晶。
用手抚摸釉面,微微的凹凸不平。
至于宣德年间景德镇官窑场使用的国产钴料有两种,一种是在烧制后呈现色泽蓝中带灰,而且没有黑褐色铁锈结晶斑点的颜色。
还有种国产钴料发色清淡,有晕散现象,色泽偏向幽雅,没有苏麻离青那么“硬朗”。
“……这个碗就是应该把进口和国产两种色料混合使用时,看着发色明快,而且还有点晕散的感觉。
错不了,宣德的,那几个专家对这个大概只能算二把刀。”
关兴权听完,“这都能看错,呵呵……”
“习惯问题,人不是全才,我不懂的古董都多得很,更别说还隔着半个地球。
一般是会把清仿的当宣德,翁叶铭那小子就吃过这么个此亏,把件康熙官仿官的当成了宣德本朝。
这倒过来的,第一次见。”
说着,把大碗放桌子上,多看几眼,感觉这东西越来越有味道。
“这么大一个碗,同类的宣德年官窑鱼藻纹碗好像在弯弯的故宫博物院有一个,不过那个碗应该没这件大。
也不是什么孤品,这么大尺寸的小鬼子那边也可能藏着一个,不过这几十年就应该没在市场露过面……”
越看越有味道,不是因为“宣德”,而是它特别有创意。
难得的造型:鱼藻纹在传统的瓷器上属于很常见的饰样,但这是个手艺高超的花口碗。
这会把它放在桌面上,因为光线和视觉差,有种错觉,就像碗表面有水流在起伏,彷佛水光潋滟,碗上的游鱼栩栩如生,如同在游动一般!
这画工就不用说了:画得游鱼自得,难能可贵!匠人技术极高,显然非常擅用钴青浓淡分五色,整个画面层次丰富多变。
青花,都被制作这只碗的艺人画出“花”来了:靛蓝画骨、浅青敷色。至于莲叶则以针剔钴蓝,露纤白脉络,大叶曲沿上缀苔点。
更有意思的是:苏麻离青自带的黑色瑕疵,在这个碗上反而营造出了荷塘内盛极将枯、夏尽临秋的感觉。
张楠只能说:古代匠人实在记忆高超,而皇帝们又太会玩!
自秦始皇开始一直到满清宣统退位,华夏一共出了137位正牌皇帝,这里头有英明神武的,有昏聩无能的,有庸庸碌碌的,也有才华横溢的……
到了大明朝的时候,那可真是一个皇帝一个特色,只有更奇葩,没有最奇葩!
其中最具艺术天赋的明代皇帝,大概毫无争议的就该是明宣宗朱瞻基,就是宣德皇帝。
这家伙不仅仅当皇帝,还喜欢画画,画山水、人物、走兽、花鸟……
对于华夏青花瓷的发展,这个明显有点不务正业的宣德皇帝也是不遗余力的支持,郑和七下西洋从地中海地区带回的制作青花瓷器的主要原料、苏麻离青料也深受后来的这个宣德喜爱。
就是因为有皇帝的支持,青花瓷器在明代宣德年间迅速的发展到了巅峰。?明代宣德年间景德镇御窑厂烧造的青花瓷器,与明代其他各朝的青花瓷器相比,其烧制技术达到了顶峰!
评价宣德瓷器:诸料悉精,青花最贵!
?宣德青花作为青花瓷器中的鼎盛时期、黄金时代,其艺术成就达到了巅峰,自明清以来,一直深受人们的喜爱,还能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宣德年间的社会、经济、文化、艺术……
“宣德官窑少,更少的是带有款识的宣德官窑。在故宫博物院里应该有个几百件宣德青花,可能只有两件带款。
少!”
“宝贝?”
说话的还是关兴权,对此张楠笑着道:“对很多人是宝贝,我倒没那个感觉。
瓷器,难成重器!
就是时间早了点,保存下来少了点,摔了照样会破,都是给吹上去的。”
这碗看着是漂亮,这问题就出来了:看着漂亮,你丫个是个碗好吧,居然“看着漂亮”,这不就只剩下观赏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