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吼道:“你没长眼睛?”
理亏在前,宁小闲也只得赔笑:“真对不住,我赔你衣服钱罢。”好衰,她身上的墨金真的不多了。
这人面色不善:“你不是大都居民!将引条拿出来给我看看!”他这样的职务做久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是不是本地人。
这是要刻意为难她了。宁小闲只得将引条递过去,一边左顾右盼。
这儿已经有些偏僻了,路人寥寥,街上没几家店,灯火也自晦暗。
这名城守队员拿着她的引条细看,也不还给她,却抬眼在她身上打量个不停。黑水城,谁知道这是哪个旮旯?从那种小地方出来的乡下姑娘,胆子小又没见过世面,最不经吓了。不过眼前这个虽然长得一般,身材却好,腰是腰,p股是p股,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好像比大街上的贵女们还要匀称些。不如…
他指着边上黑漆漆的小巷:“进去,是不是奸细,还要等我搜过了身才算数!”
宁小闲扬起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遇上了这种差爷。
他厉声道:“快些,否则我现在就将你逮回去。”
好吧,这是他自找的。宁小闲耸了耸肩,很干脆地转头往暗巷走去。
这小姑娘,很上道挖,看来今晚有乐子了。
城守大汉快步跟上,两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个时辰后,宁小闲已经出现在大都最繁华的路段,戴起了头饰,并且换过了一身衣装,那质料上乘,再不是平民穿得起的了。
方才那个城守大汉,早被她打折了四肢,丢进神魔狱里。
做这几个动作的时候,她很小心地确认没有大能的神念扫过这里。虽然她也明白,那些神通广大的家伙就算见着了大都里的各类打架斗殴命案都会视若无睹——他们不会纡尊降贵地来管这些闲事。
大都贵女的服饰,也有流行之风。她们不似中京的女修那样嗜好留仙裙,反倒喜欢干脆俐落的打扮,虽然也着裙装,可是裙下摆最长也不会超过小腿肚,许多身材凹凸有致的辣妹,裙下摆甚至开到大腿根部,真真是撩人已极。
宁小闲个性保守,霓裳化出来的衣裳也只是中规中矩,最少也盖到小腿,而后再蹬一双小蛮靴。就这样,先前还引得长天一个劲儿盯着她露出来的那一小截白嫩嫩的肌肤,脸上写着不满。
都说人靠衣装。她换过一身行头,看起来也多少有几分贵气了,这才往路上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酒楼走了过去。
这家酒楼的名字很气派,叫作“龙牙堂”。当然它里面卖的东西和龙牙没有半点关联。
显眼处贴一张公告:“只允许五等以上贵族进入。”门前两个彪形大汉抱臂堵路,充当门神。
这地方,总该有好酒好菜了罢?宁小闲想了想,往门口姗姗而去。
她衣饰精美,所以那两个守门的大汉也很客气:“请亮出您的身份。”
龙牙堂不欢迎泥腿子们,所以平民和奴隶不得进入。
她耸了耸肩,袖中笼着一面银光闪闪的牌子,在大汉面前轻轻一晃。
她甚至都未拿出袖口,这两人就已经换上了满面肃容:“原来是监国府的大人,请!”
监国府!她拿出来的牌子,居然是监国府的信令!
宁小闲也吃了一惊,表面上还要不动声色地将牌子收好,施施然走了上去。
这面银牌当然是从那个心术不正的城防守员身上搜来的,比她的巴掌略小,正面雕着一个张口大哮的虎头,栩栩如生。若是细看,还能发现这虎头的形状正是南大门的兽首,连脸上的竖纹都没落下。
大都的城管,职衔都和黑水城的城主同一个等阶,正好是五等贵族。那家伙身上只有这么一面标示身份的牌子,标号三百七十五。她在神魔狱里拷问过那人,倒霉蛋明确告诉她,这牌子是身份的象征,大都各处认牌不认人,可以让她在王都的大部分地方通行无阻。
她当时小心翼翼,一门心思要躲开这里的神境扫视,也不曾详加责问就出来了。现在得知这是监国府的令牌,她就知道有哪里不对了。区区一个城守队员,为什么会手握监国府的令牌,他自己的身份标牌哪里去了?可是都走到这儿了,她再掉头离开更加惹疑,干脆就上楼罢。
比起街道的车水马龙,这上面就清静多了,火塘里的火吭哧作响,木桌木椅还保留着原色,甚至木头上还有小小的疤结,却出奇地留有几分野趣。
看出来这里生意很好,包间已经全部客满,连大堂都只剩下最后一席空桌了。
她施施然坐了下来,就有伙计殷勤地端上茶水,介绍吃食。
这茶水色泽青碧,宁小闲只闻闻味儿就知道,这真是茶叶沏出来的,并且还是标准的蒸青绿茶。
抿一口,味道居然很正。
在南赡部洲,茶叶已经开始普及,连凡人的富户都可以喝到。可这里是天外世界,废土面积已经超过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在这里每一寸还有生命力的土地都是珍贵的,沙度烈为了节省土地的肥力,甚至以圈养巨虫代替种植粮食作物,将回复剂作为蛮人平民的主食。
这种情况下种植出来的茶叶,当真只有各个大城的贵人才有资格享用。
此时楼下又走上来一人,四下望了望。
到处客满,他叹了口气,只好走到宁小闲这一桌,低头问她:“请问,这里有人?”
声音低沉而温和,出奇地好听。
宁小闲闻声抬头,望见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和其他蛮人一样,这人看起来很高大,约莫是年近四旬,嘴角还挂着温和的笑,面貌是大众款型,属于扔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到那种。
可是他的眼睛灵动而鲜活,无论他望着谁,都令对方有如沐春风之感。
因此这个人也绝不惹厌。
宁小闲暗道一声可惜,这样的眼配这样的人。
她不喜欢和人拼桌,可惜这里不是她的地盘,所以只能道:“没,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