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齐天大圣是乘着五色祥云而来,她的情|郎却是驾着金光赶到。≮杂≒志≒虫≮这识海当中,再没有什么人能伤得了她了。
她几番出生入死、担忧受怕,现在终于得到了最完美的回报。
她往外踏出一步,绕到长天身边,才望见他手中长剑居然刺穿了阴九幽分身的脖子,剑尖从咽喉入、后颈出,哪怕是魂修,这样的伤势也几乎是致命的。
并且阴九幽分身的形体时聚时散,显然想要化烟逃走,却都被他剑上的金光镇住,半点挪动不得。
强弱可见,高下立判。
这八天来,长天虽然全心全意炼化“神仙倒”的药力,却也分出一缕神念放在她身上,时时关注。这丫头的机警实在令他欣慰,但他也明白,她无处可逃,阴九幽终会找到她。
他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然而她居然替她争取到了八天的时间,直到他的本体能够破山而出。这八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宝贵。
阴九幽分身却像是早知道这个结局,连看也不看长天一眼,目光却放在宁小闲身上,嘎声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咽喉被刺穿,自然不能用声带说话,此刻声音是从两人的识海中响起来的,却也极度虚弱。
宁小闲知道他想问什么:为什么她能将桂先生神魂蕴含的药力,只输送给长天一个人?
这是神国,本应是他的地盘。可为什么他费尽周折也办不到的事,这个神魂力量甚至都比不上同阶修仙者的姑娘,却能轻轻松松地完成?
宁小闲妙目一转,瞟了长天一眼,见他未表示反对才道:“我们出发点不同。你想令所有信民都奉你一人为主,我却只要一个涂尽将桂先生的魂魄化为信仰之力,专送予长天。同时改变千百万人,哪里比得上仅仅改变一人容易?”
神国中信民的数量,长天和阴九幽虽然都未告诉她,但她相信那是个庞大的数字,哪怕是阴九幽,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这许多人的信仰。
这层窗户纸一捅破,阴九幽分身眼中就露出恍然神色。宁小闲接下去道:“信民智力未开,只凭本能行事。可是人的本能,岂非就是趋利避害?这是任何生物,甚至信民都必须遵从的法则。”
“我在弱萍屋中已经做过几次尝试,她起先也坚持原有的祷词。我第一次递了从湖中摘来的莲子送她,告诉她只对长天祈告。她不听从,所以两次之后,我就再不肯将莲子给她。她不会思考,只能将我手中的莲子和供奉联系起来,却不知道自己走出去继续劳作,能够获得更多,因此越发着急。”
“只要等上一会儿,让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我再递出第三颗莲子给她,让她向长天祈告。这一回,她就毫不犹豫。”宁小闲笑了笑道,“信民存在的意义,就是向造物主供奉更多信仰之力。可是向哪个造物主献出?他们其实根本不在意,只要手中的果实能够变作金光飞出!”
“这样反复诱导几次,弱萍就再也不向阴九幽祷告了,她所有的信仰之力,都只会流向长天。”她的身高明明及不上阴九幽分身,看着他的目光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意味,“涂尽也是如此,只要当我确定他只会供奉给长天,再将桂先生的神魂交给他就行了。哪怕身在万里之外,我也能够不冒一点风险,助长天脱困。”
从她潜入识海开始,抱的就是能躲能躲,能避则避,见机行事的方针,能取巧是最好,能投机更棒,根本没打算和阴九幽正面硬撼,否则自己这么一具娇小的身子骨儿,还不够人家拆的。打大BOSS这种事,留给长天就好了。
蝼蚁,居然有这么一天,别人也视他如蝼蚁。阴九幽分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正要说话,长天却失了耐性,一剑劈下他半个脑袋。
阴九幽分身的身形顿时崩溃,还原为一缕黑烟,飞快地遁向远方。
长天似有准备,剑尖刺入地下轻轻一撬、一扬。先前绿林尽数被阴九幽化作了灰烬,他这举动顿时就扬起了一捧灰砂,覆向黑烟。
说来也怪,这砂灰原本黑褐,是烧焦的颜色,可是拂到半空中就变作了纯金的色泽,在阳光下黄澄澄地尤其耀眼,似乎每一颗都是成色十足的金砂。
黑烟被它覆住,居然像被沸油泼上,发出了嗤嗤轻响。这二者都落到地上,最后只有几缕淡淡的白烟从砂缝间飘出来,消逸不见。
“看来,阴九幽也知今次有恶仗要打,连这么点儿魂力也要回收。”她望着这几缕白烟,喃喃道。她对神魂的了解今非昔比,知道这是阴九幽分身被打散的魂力本能地要返回主人那里,却被长天净化了。以此看来,阴九幽目前的境况,不轻松啊。
知道他过得不好,她就安心了。
只看长天现下使用神通轻松自若,和八天前判若两人,就知道他现在力量确是大增。
话音未落,长天已经回身,长臂一环,将她箍进了怀里。
他抱得那样紧,像是恨不得将她按进身体当中,宁小闲却不介意,反倒伸出了皓腕,揽住了他的脖子,叹息道:“你终于出来了。”她等待这个温柔怀抱,已经等足了一百多天。
虽然双方现在皆是神魂,她却似乎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那从来令她又觉安心、又觉安全的气息。
她的声音里含有多少酸楚、埋怨、欢喜和释然?“你不该…”长天声音绷得很紧,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好半晌才接下去道,“你竟是办到了。”
这两句话,意味深长。
两人相拥,一时竟然无言。这几个月里,她不知积攒了多少话儿想对他说,以为见了面会滔滔不绝的,哪里知道临到此刻,竟然是喉间酸涩,一个字也蹦不出,反倒是心里的欢喜满满地,化作水痕一点一点地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