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虬闰真心疼她爱她,不想她被宁小闲所杀,惟一好用的法子只有一个:
将这消息传播出去,越快越好,越广越好。
只有当秘密不再是秘密了,余英男的小命才能得以保存。
这个道理,宁小闲懂得,虬闰懂得,余英男却不懂。不是她不够聪明,可惜这就是彼此身份、地位和视野相差悬殊带来的差距。
站得越高,才能看得越远。
所以她就错过了这最最珍贵的、能够置宁小闲于不利境地的一记绝杀。
所以宁小闲绝不容许她再捞着这样的机会。
虬闰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余英男收到阴九幽分身神念传递过来的讯息之后,的确没有第一时间就来找他商议,反倒是私下遣了吴婆婆去办差。这说明什么?
她对他,并不是真心诚意;她对他,也并不是磊落坦诚。他是她的天,然而遇上了这样的大事,她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与他分享,而是私自藏秘、暗中行动。
换了哪个男人,知道心爱的女人背着自己暗地里捣鬼,心里都有芥蒂,更何况他是高傲的青虬一族、灵浮宫的少主?
宁小闲自然知道打铁趁热:“她能隐瞒你一次,自然也能隐瞒你第二次。届时这消息流传出去,我未必有事,虬公子本要到手的龙珠却一定会飞掉,也不知到最后谁的损失更大?”
余英男在虬闰面前从不隐瞒自己对宁小闲的恨意,因此他知道她为了报仇雪恨,的确是什么手段也做得出来的。倘若自己晓以大义,她于此事上仍是阴奉阳违,那可就是鸡飞蛋打的下场。
她见虬闰目光闪烁不定,又给他上了一味眼药:“虬公子对余英男,确是情深意重,只有一桩――”
她刻意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两年前她救下虬公子,当真只是偶然么?”
虬闰一怔。望过来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上了两分凌厉:“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小闲懒洋洋道:“便是字面上的意思,自行理解。”她拿到的资料是奉天府所出,上面记载了两年前虬闰率灵浮宫迎击外族,结果受了重伤。身边亲信也被杀得一干二净,偏巧是被余英男所救,这才转危为安。
这消息说得并不详尽,她也没法下甚结论。不过余英男当天是出现在战场不远处,这是事实。至于她为什么在那里――宁小闲记得。九霄派当中原先有个卜卦如神的师叔祖。或许这位高人虽也殁在隐流对九霄派的战役当中,却于临死前给余英男指出了一条出路?
然而她现在有意诱导,这样的猜测她自不会对虬闰提及。如果余英男从不曾向他解释过,那么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夫妻之间,还是坦诚些儿的好。
虬闰拉下了脸,冷冷讥讽:“宁大人果真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连离间计都使上了。”
宁小闲笑了笑:“说得很对,我便是要离间,便是要挑唆。不过照眼前这情况看来,虬公子立场坚定。爱龙珠更爱美人,宁小闲佩服你果真是条汉子。既如此,提这要求是我的莽撞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交易取消罢。”
言罢,她盈盈起立,往外便走,居然是干脆俐落,一副头也不回的架式。
虬闰如何能让她走脱,当即喝道:“慢着。慢着!”身形一闪,晃到宁小闲面前,“你换个条件,我们从长计议。”
他这一展身法。外头的守卫立刻敲了敲水晶壁,望向宁小闲意在询问。
她向对方笑了笑,以示这里平安无事,才扭头对虬闰道:“这几个条件于虬公子易如反掌,只消答应下来,这不世的荣耀就是虬二公子带给青虬一族的。若是我有这等良机。断然不会犹豫。”
她见虬闰面露痛苦之色,又加重了语气:“不过是个侍妾。”语毕,拂衣而出。
最后这短短几字,如尖刀一般直扎入虬闰心里。他自然知道这颗龙珠能带给自己什么。皇甫铭喊得不错,他天生就是“老二”,灵浮宫的顺位继承人是他的兄长,不是他,这也是他可以玩世不恭的理由――反正继承不了大位,又何须行止端重?还不如由着本心来。
可是带回这枚龙珠,那就是不世的功劳,爹爹会不会再重新考虑呢?就算不能,他在青虬一族当中的地位和声望,也是立刻水涨船高,说不定就强过了哥哥。
宁小闲其实说得无错,在这般诱|惑面前,她开出来的三个条件对虬闰来说,真是不难办到。
前提是,他能狠下心将余英男交出去。
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有一万个好处。可是内心深处,他却着实不想对不住余英男。
此刻宁小闲已经走到水晶门边,只一步就跨出去了,琅琊紧随其后。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这一步迈出去,这次交易就算谈崩。
眼看宁小闲脚步没有半点停缓,显然已没了耐心再谈下去,虬闰强抑着心口的疼躁,提声喝道:“好,我答应你!”
宁小闲这才站定了,返身望着他微笑道:“好,虬公子,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下她重新走了回来,自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他道:“这是协议,请虬公子过目。”
虬闰接过来一看,这份文书用金笺写就,足足有十五页之多,里头果然就是写着方才她所列的三个条件,并且围绕其作了种种限定,事无巨细,连他花了一刻钟时间细细推敲之后,都找不出半点破绽来,果然是滴水不漏。
虬闰不禁苦笑:她早就备好了这份文书,可见一开始就吃定他了。
宁小闲的确吃定了他。昔日在蛮王地宫当中,她就见识过怪鱼牙巴拉对于螭吻精血的疯狂了,那是宁愿丧命也要攫取的宝物。没有灵智的异兽尚且如此,何况真正的水中妖族?龙族在大陆绝迹数万年,无数龙属的心愿,莫过于一步登天。所以,虬闰对于这颗龙珠一定没有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