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正中央的大柱底部,缚龙索静静躺在这里,还保持着当年被长天摔掷在地的形状。●杂/志/虫●由于被南明离火剑一斩两断,链身上的银光已经不再。
她走上前,将断作了两截的缚龙索拣起来,发现它在自己手中仍能微微蠕动,不禁大喜。不愧是掺入了乙木之力铸成的神物,极是强韧,被这样伤了根本,器灵却还未完全消泯。联想起獠牙,却没有这般好的运道了。
她叹了口气,神念探入链中,发觉当中果然传来了器灵的回应。不过这回应与噬魂箭的热情活泼截然不同,却是虚弱而无助,并且毫不意外地对她表达出了不屑。此等神物哪怕是衰微得几近消逝了,对她这个水准的修仙者依然瞧不上眼。
但她识别得很清楚,这把断掉的神器虽然对她不屑,却远没有南明离火剑的冷漠,想来是她身上的乙木之力引起了对方的共鸣。直到缚龙索被斩断,它持续了三万余年的使命已经中止,和她之间已无矛盾,所以此刻还是可以好好沟通的:“你若肯奉我为主,我就将你投入天雷绝狱最深处,让你浴雷重生。”
缚龙索静默,没有任何回复。
她等了一会儿,见它装聋作哑,也知它是不愿的。幸好她早料到事儿没有这般容易办成,因此退而求其次道:“这样罢,如果你在重铸过程中肯纳入我的精血,再听我指令,我就将你铸好。”若非言先生有言在先,第九重雷区的最深处哪个修仙者也无法进入,此刻哪里需要对残破的器灵这样低声下气?
器灵生性单纯,并没有什么谈判的意识,只觉第二个条件并不严苛,也就传递过来同意的意愿。宁小闲也就不再耽误,直接咬破舌尖,将一口舌尖精血喷在了缚龙索上面。只见这两截链子蠕蠕而动,果然将她的精血慢慢吸渗进去,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色泽。这时再去勾搭器灵,就发现它似乎恢复了一点点活力。这也不奇怪,舌尖血乃是人本命精血,这滴血当中同样包含了她的本源力量——乙木之力,对于此刻衰弱无比的缚龙索来说,正是大补的药物。
这一口精血方被它接纳进去,宁小闲就觉出心头蓦地一动,情知自己和它建立了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不像她与獠牙或者噬魂箭那般紧密,也没有血肉相联的感觉,只是有些微的亲近之意,并且能让她掌握缚龙索本身的动态而已。
然而这一点就现在来说,至关重要。她只要能建立起这样的联系,也就心满意足了。
缚龙索肯接纳她的精血,并不意味着马上奉她为主。走到这一步,不过是双方关系由“疏”变“亲”,她想真正将这神器用得如臂使指,让它服服贴贴,除非她自己真的像言先生说的那样,达到了仙人境中后期。只不过,那是很遥远之事了。
她将缚龙索带出神魔狱,深吸了一口气,才对言先生道:“缚龙索可以重铸了。”
这就意味着她和缚龙索的沟通已经完成。言先生看起来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手中褐光一闪,居然执出一柄长长的法器,低声喝道:“走。”
三人终于举步,往天雷绝狱的最中心,也就是小孤山所在的位置踱了过去。宁小闲知道,在第九重雷暴区,就是连琅琊也护不住自己,因此极乖巧地傍着言先生行走,亦步亦趋,不敢有些许稍离。
长天自然也通过魔眼观察这里,当即轻哼了一声道:“终于学乖了。”
她怎么觉得这人语气酸酸地?
宁小闲不理他,只转头去看言先生的法器。这还是言先生头一次在她面前执出武器来,并且它立起来高达两米。宁小闲盯着它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怎么描述它的外形了——禅杖。它看起来,实在很像华夏的僧人使用的禅杖,顶端没有锋刃,她推测这东西只能用推、压、拍、劈这些方式使用。
言先生每走一步,禅杖的末端就在地上轻轻一碰,居然就发出截然不同的巨大声响,仿若钟磐鸣响,接着就有一股亮光从禅杖触地之处向着结界游移而去,很快就补充到结界上了。
她看了两眼,不由得吃惊道:“这…也是雷电之力!”
“奇怪么?”长天的声音从魔眼中传来,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谛听的力量原本就不带任何属性。看看你头上的妖丹,它既能吸收雷电之力,也能将它再放出去。”她闻言抬头,果然看到每一记雷霆劈到言先生的内丹上之后,丹珠上都冒出了极细小的电流,不过随即不见,显然是被珠子吸进去了。言先生的力量不带属性,干净得如同清水,任何颜料滴进去,都能将它染色,于是他吸收了雷电之力,丹珠的属性也就变作了雷霆之力。
而后,他再将积蓄在内丹中的力量放出来,以雷霆之力对抗雷霆之力,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也亏得他是这样的体质、这样的神通,换作其他修士,就算是长天亲至,也断然无法采用这种办法来防御雷电的侵袭。
可即便如此,言先生前进的脚步也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凝重。第九重雷区,几乎每分钟都有两次雷霆降下,威力不等,他们在小孤山上爬得越高,受到的攻击也就越频繁。宁小闲和琅琊躲在言先生的结界当中,只觉得满眼都是蓝的、红的、紫的、青的,五颜六色的电光乱蹿,每一记惊雷砸下,都将地面劈得摇摇欲坠。
从言先生的结界里面看出去亮如白昼,外面就是一个电蛇狂舞、光怪陆离的世界。
到了后来,光凭结界本身,已经抵不住雷霆的威力。每到有威力绝伦的闪电劈下,言先生都很干脆地举起禅杖,代替领域硬受这一记攻击。那一瞬间他脑后柔顺的长发都会飞扬起来,连原本黑色的眼眸中都映出苍白的火焰,居然给他一贯平凡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