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到了这里,再也不受陆地的束缚,终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自由驰骋!
在千百年的时光里早被泡得绵软的河岸,根本架不住狂暴浪潮的冲击,在下一秒就黯然溃堤。↓杂志虫↓
那头由千百万吨河水组成的怪兽,顿时咆哮着冲入了南部的低谷之中,并且保持着高速推进的架式,一路高歌猛进,眨眼间就冲过了十五里的路程,并且毫无减速的趋势。
这就是宁小闲一直苦苦等待的援兵。
萧寄云利用门派基石填河,固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她迫出河道,却也有一个极大的弊病:
被赶出了安身之所的浚河水无处可去,它终要给自己找个出路。
如果广成宫内有人精擅水利,必然会给萧寄云出出主意,让他采取更加温和的方式。可惜,这个世界的水利技术掌握在凡人手里,只因惟有凡人才需要耕田、引水、灌溉。这种凡人才学习的技能,又怎么能入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法眼呢?再说整个广成宫内的凡人,早在战役打响之前就被赶出驻地了,否则重力领域一下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并且广成宫也决不会将宝贵的通行令牌浪费在他们身上。
所以萧寄云的主意,也就这样执行了下来。
可是凡事皆有两面。如果他采取的方式是像华夏古代帝王那样,发派数十万人搬砂石沉河,慢慢将整条河道淤堵起来,那么河水的上涨速度很快,又能疏浚出去,决不会出现如今这样极端的变化。可是萧寄云所做的,乃是利用门派基石强行命令河床隆起,并且还是最上游和最西南的板块首先隆起。
有一句话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既然开了这个头,那么接下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就不是他所能够控制的。且不提浚河河水四溢,只提这一连串变化当中最重要、最显著的一个:上游河底板块的快速隆起,引发了一种奇异而罕见的现象。
宁小闲知道,这种现象如果发生在海里,就称为海啸。这种灾难性的海浪,通常由海底地震或者火山爆发引起。然而如今的浚河,也面临着自诞生以来从未出现的问题——它的上游河床正在急速隆起,此刻已拱起得比周围的地面还要高。而板块的剧烈运动,比起许多大地震可是只强不弱的。
这种情况下,河水自然被自然的伟力驱赶着,往下游冲击而去。它在宽泛的河面还显不出威力,潮头也不过是一丈高,可是河道越是窄小,它蕴含的强大动能就越发表露无疑。等到了洄龙湾这个位置,水浪已经变成了势不可挡的怪物,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往前狂飙突进,一切胆敢拦在它面前的事物,都会被它撕成碎片!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情况,河啸么?
都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同样地,她想躲开广成宫布下的天罗地网逃出去,也决无法只倚靠自己或者涂尽的力量。萧寄云若知道自己花了大力气抬高浚河的河床,反而被她顺水推舟一样借机出逃,必然要悔断了肝肠。
像她这样久经实战的选手,已知道事前计划决不可制订得太细致,毕竟逃亡过程中的变数实在太多。所以她这一次所做的,无非是让涂尽化出魂魄分身,抓了两名正在河底巡游的广成宫弟子,然后控制他们带着震山蛊,安放到两条支流的河畔,待得炸断了两岸的高崖,这两条水路也被堵死了。如今一来,浚河上游的澎湃河水,就只能集中到剩下的两条支流当中。
洄龙湾的地形,又决定了它根本承载不了千百年不遇的庞大水浪侵袭,连一个照面也走不过就全面溃堤。
凶猛的水流冲入湾后的低谷,由于谷地仍然窄小,它的速度半点不减,继续往南奋勇推进。洄龙湾距离边界也不过是七十里地,以河潮每十息就能推进六里的速度,当真是不花多少时间就能冲过边界去!
天上的广成宫弟子也是心急如焚。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在这里拦住宁小闲,不令她翻越边界逃走。若在平时,这片河谷的确是一眼就能望到底,连多藏个人都难得很。可是现在么,底下是白浪滚滚、惊涛拍岸,要在这般混乱的局面中找到宁小闲这么个姑娘家,实不啻于海底捞针哪。
就在这个时候,河潮前方四十里处的半山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一身蓝衫,站在丛林中并不起眼,面貌望之如四十许,长得也极瘦小,连腰背都有一点点佝偻,看起来并没有修仙者的仙风道骨模样,只在手中握住一对铁尺。
不过这人甫一现身,手中握住的铁尺当即变形,居然被他揉面团一样揉作了拳头大小的铁块。
他握住了,口中念念有辞,随后微一抬手,就将这铁块扔到了河谷当中,轻喝了一声:“长!”
说来也是古怪,这团铁块刚刚触到泥土,当即牢牢吸附住,紧接着河谷的地面以它为中心,居然开始向上隆起。若从正上方往下俯视,当会发现铁块落下去之后,河谷当中即升起一堵高墙的雏形,且不停地往左右延伸。
这个时候,河谷当中有两种声音,皆是震耳欲聋。一种是河水狂暴奔涌的声音,犹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至;一种是大坝拔地而起,声响隆隆,好像天崩地裂。
这样庞大的声响回荡四野,一直到和河谷左右两侧的高崖完全连接起来。
这一处河谷到了这里,有足足九十六(三百多米)丈宽,那么这堵高墙,也足足有九十六丈宽!它和两侧高山的连接,又是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破漏!
河水奔涌而来,一步就能跨过数十丈距离。然而这堵高墙的生长,也达到了每息往上蹿高数丈的速度,同样令人乍舌不已。
高墙如此显眼,天空中的众修士如何望不见?这时就有人展颜欢呼道:“是齐尊者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