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崔莹莹也没等她回答,当即咬了咬唇道:“我原也是要将此事说与你听。张生只以为当年我和他私奔时,卷走了鸿蒙堂的副门主,也就是我那仇家的金银细软。这些也是我们来了渡宁城之后做起生意的本钱。实则,实则我还多拿了一样东西。”
宁小闲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什么东西?”
崔莹莹道:“我那仇家在房间的暗格里藏了一个小小的宝箱,几乎是每天临睡前都要看上一眼。他自以为这行动做得隐蔽,却怎瞒得过枕边人的眼睛?那箱子锁得紧,我没有钥题,但有什么关系呢?趁他下山的功夫,我就将那箱子连同值钱的首饰,还有自己私藏的金银一同卷走,和张生逃下了山。再之后的事,你也就清楚了。”
她偷了人家心头的宝贝,也难怪鸿蒙堂时隔七年还锲而不舍地追缉她。宁小闲摇了摇头:“箱子里装了什么?”
崔莹莹道:“我至今仍不知道。”从身后提出一个小小布包打开来,露出里头一只小巧玲珑的箱子。
这与其说是箱,倒不如说是个盒子,通体灰白色,只有宁小闲巴掌大,体量虽小,可是箱身上的花纹却要叫人看了不寒而栗:其四面箱身上,竟然绘有四个人头,每一个都瘦到了皮包骨头,并且双目激凸、呲牙咧嘴,仿佛承受地狱烈火焚身的痛苦。箱子虽小,这雕刻却是维妙维肖,连人脸上每一丝扭曲的肌肉,每一个狞恶的细节都刻画得精准到位。
箱子中央有个小小的锁孔。“我下山后,找了几个锁匠来开锁。可是没一人能够成功。”崔莹莹苦笑道,“每次接近这个盒子,我都感毛骨悚然,所以找了个地方将它埋起来,这几年都不曾碰。这回是遇着了你,否则它不知道还要在地下躺多久。”
她看宁小闲伸手在箱上轻轻抚过,紧接着就是面色一变。不由担忧道:“怎么了?”
“没什么。”宁小闲收手。将这盒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果然感觉到一丝阴寒之气沁入掌心,心知它有些邪门。幸亏崔莹莹这几年没有将它藏在身边。否则不被弄至痴傻也要落下一身大病,“这么多年,你怎不告诉张生?”
崔莹莹嚅嗫道:“我当年得知双亲遇害,一时被仇恨蒙了眼。想着既然不能亲手报仇,就要拿走仇人最珍视的东西。可这箱子如此邪异。张生知道了必不会同意我带在身上,因此一直也都瞒着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直到生下孩儿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最可贵、最值得珍惜的。就是孩儿。越是见着他们的笑靥,我心里头的仇恨就越淡,如今我只希望能产下女儿。阖家四口平安度日。哪知,哪知近些日子又被人跟踪。想来对方是冲着这宝箱来的。我深悔之,却也晚矣。即便我献上宝箱,对方也不会饶了我的。”
她望向宁小闲,眼里写满了恳求:“闲妹妹,你神通广大,请救我们一命吧!”
宁小闲心道真正神通广大的人,现在蹲在你家假山上头呢。她轻叹了一口气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闲事我本不想管,奈何早有人代你开口了。也罢,我会尽力而为,不过箱子却得给我。你没将它带在身上是对的,这东西,于凡人大不利。”
崔莹莹自然没有异议。
宁小闲取了一物递给她道:“将这小东西收好。”崔莹莹满面讶色,小心翼翼接过。她目的已经达到,千恩万谢之后,很快离去了。
待得她身影消失在雅间之外,宁小闲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你怎么看?”
她面前空无一人,这话自然是对长天说的。这人越来越没品了,必定还在偷听墙角,没有离开。
果然长天醇厚的嗓音立刻响起:“打开箱子,岂非一目了然?”
声音超级近,几乎从在她耳后发出,宁小闲吃了一惊,倒退两个大步才看到他几乎是贴着自己站的,不由得恼道:“有话说话,贴过来作甚?”
长天不答,只望着箱子皱眉道:“这上头有些古怪?”
“嗯。”她这才实话实说,“我方才渡过去一丝神力,结果箱体当中突然有煞气升起,想将我的神力吞噬掉。蛮人已经从南赡部洲消失了这么久,这箱上的力量怎么没有减弱?”无论什么法器,长时间没有主人的灵气灌溉,都会慢慢损耗下去,最后化作凡器。这箱子怎能逃脱这则铁律?
“你见着箱子四壁上的人头了?”长天见她点头,才接着道,“那不是刻绘,而是巫灵的真实面貌。”
她吃了一惊道:“什么?”
“蛮人有秘法,可将人的魂魄炼作守护灵,用来守护寝陵、库房甚至是这样的宝箱。看这四头守护灵的面貌,应该是最珍贵的巫灵。它们能够吸收天地间游离的灵气、煞气,来供养宝箱。”他知道宁小闲不甚了解,因此不须她催促,直接解释道,“巫灵至少是用大巫凶以上等级的魂魄来炼成的。一个蛮人部落本来也没有几个大巫凶,地位又崇高,所以能用巫灵来守护,这箱子里面的东西必非凡物。”
宁小闲奇道:“区区鸿蒙堂的副门主,怎么会持有这样的宝物?”名号取得越吓人,门派往往越不入流。这妖宗都敢以“鸿蒙”命名了,其水准可想而知。
长天耸了耸肩:“我不知。”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然后呢?”
“然后――以你现在的能力,强行打开恐怕要被反噬。”长天双手抱胸,懒洋洋道,“可是对我来说,打开它有什么好处呢?”
这人想拿捏她。宁小闲沉下脸道:“不开拉倒,我也没兴趣。”提着这小箱子正要闪人,却听身后那人轻飘飘道:“不打开箱子,你就不知对方所图何物,会追缉此物到何等地步,也就不一定保得住张生夫妇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