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连掌控手下位置的能力都没有,他伽毗罗还算是大普司吗?
宁小闲锲而不舍道:“还有多少人?”
伽毗罗吸了一口气,明显很不情愿道:“壁心岛上还有六人,危心岛上还有七人。杂志虫这是离玄武渡劫的海面最近的了,另外,斗心岛上还有七人。然而他们的攻击对玄武造不成致命伤害。”
宁小闲知他所指的是波旬的“赤炼”在他手中,他有能力重伤玄武,偏生他离得最远。
所以她当即道:“既如此,令玄武挪到深海来也就是了,那便离灵草园很近。”
令玄武挪到深海来…也就是了?
这小姑娘好大的口气!
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她将特大难点轻飘飘地就这样一句带过。玄武在原地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挪到深水来?
你让她挪,她就会乖乖听话挪过来?那可是玄武!连整个离原部落都奈何不得的妖王!就算是头家养的乌龟,也不会这样乖巧好不啦?
就连长天也觉有几分不安,忍不住握住她纤掌,低声道:“丫头,你…”
宁小闲反手在他掌心用力一握,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眼中有自信、有得意,却唯独没有恐惧和犹疑。已经变得漆黑的天幕恰好拉过一道闪电,将她眸光照得更亮。长天知她甚深,晓得这丫头平时看着不靠谱,但关键时刻从不含糊,何况他心下亦有决断,于是也止住了声,专心听她下文。
果然她紧接着道:“只需将此事推敲推敲,大普司这样的聪明人必须一点就透。敢问玄武为何要选在浅水处渡劫?”玄武所选的位置,恰好在壁心岛和僖氏村的中间位置,水深都不会超过四十丈(一百三十米左右)。
这问题,伽毗罗显然没有考虑过,所以他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她手里有件本命法器称为山河阵,能够改御地形。若在浅水处迎战天雷,这件法器能起大作用。”
玄武本身有驭水土之能,再加上山河阵的作用,迎接天劫时必会将这些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海底也是土岩构成的,一样能够让她借力驭使。
宁小闲轻快道:“那为何她不在七宿岛中央渡劫?还能享驻地的地利之便。”
伽毗罗和他的两个亲信都笑了,眼中露出来的却是满满的讥讽:“凡人就是无知!受天道所限,这些妖怪渡劫都只能靠自己,若妄想依托驻地和部属之力,则天雷力量瞬时提高,且要祸及旁人和驻地!”
“着啊。”宁小闲似无所觉,照着他的话接下去道,“既如此,你命令潜在前方的手下,于玄武遭遇最后几记雷劫时发动攻击就好。”
“攻击?”伽毗罗一瞪眼道,“我方才所说的你没听明白?他们的攻击对玄武造不成致命伤…”说到这里,忽有所悟,面色徒然一变,“等等,你的意思是…!”
她抿唇一笑,脸上就有个浅浅梨涡:“大普司果然睿智,非常人所及,我只说了几句您就明白了。不错,我的意思是,让你的手下出手攻击劫雷!”
她这话一说出来,众人茅塞顿开,脸上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在场的笨人不多,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脑筋也就越转越快:
妖怪在渡劫时,的确是外力弗加。可是宁小闲这主意不是让蛮人攻击玄武,而是她头上的劫雷!
玄武离开七宿岛渡劫,就是遵循天道规则,以保自己和驻地、部属的性命。可是这些蛮人祭出神通和法器去攻击劫雷的话,那就等同于替玄武抵御天雷、分担伤害!
更妙的是,他们立足于七宿岛上,所以按照天道规则,老天爷会自动默认玄武借助了驻地之便,属于作弊行为,再接下来的劫雷威力必会大大提升!
宁小闲可不信,天道还会去仔细甄别从七宿岛上发出来的攻击,到底是来自蛮人还是妖怪呢。
要知道,这时候玄武承受的已经是最后几记劫雷了,原本威力就极大,哪怕只被放大一倍,她应付起来可不止多花一倍的气力。
所以为了经营多年的七宿岛不受影响,最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她必然要往深海而去。
这就涉及到任何世界都共通的另一个常识,即闪电不能穿透幽深的海底——你什么时候见过闪电能打进数公里深的海水当中?惟有借助深海,玄武在每一记威力大增的劫雷击下来之后,才能获得喘息和休整的机会!
而从七宿岛的地形来看,只要她前往深海位置,自然就离灵草园更近。只要伽毗罗将自己的气息牢牢隐藏,那么的确还有机会在玄武抗过最后一记劫雷的时候,驭动“赤炼”给她致命一击!
伽毗罗呆怔半晌,突然大笑道:“好办法,果然是好办法!灵草园东面七里处有一条很深的海沟,玄武若要避雷,去那里最是合适不过!”
他原以为今次的偷袭任务,十有要失败了,哪怕自己尽一尽人事,从灵草园驭起“赤炼”攻击,也多半不能如意。可是听这凡人小姑娘之计,竟然隐隐能够重掌主动权,并且最后几记雷劫威力大增,或许根本用不到他出手,玄武就直接被劈死了呢!
他得意之下,一时忘形,很是大笑了几声才想起这岛上还有巡逻的守卫,于是赶紧噤口,回头瞥了宁小闲几眼,心道这凡人女子心窍居然通透至此,更重要的是不知从哪里得知自己身份,又具备许多凡人不该知道的秘闻。她知道的事,他都知道,甚至比她更清楚,可是她能想出这样的花招,他却不能。他原以为凡人都如蝼蚁,没想到她轻轻松松就将他伽毗罗、玄武这两个自命不凡的家伙,以及整个七宿岛都算计在内,她自己只动动嘴就改变了整个战局的走向。
这样的心智,着实可怕;这样的人,也是他最最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