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猎杀(1 / 1)

他心道,不若等同门到来了,再与他们一并拿下这几个人?虽然希望渺茫了些,却好过束手等死。卐杂の志の虫卐  长天驾驭隐流群妖多少年?对人性妖心了若指掌,虽没见着他的眼神,但看他身体佝住了微微僵硬,口中应答又有一点迟疑,立刻就知他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于是向宁小闲打了个眼色。

他二人自来心意相通,宁小闲得了暗示,不须细想也即领会。她恰好站在谢环琅身边,手腕一抬,出其不意地在他喉间伸指一点!

这一下正掐在他气管上,谢环琅不防她突然翻脸动手,呼吸受阻,嘴巴不由自主就张开了,随后感觉到一颗丹丸趁势而入,化作一股津液,不等他吐出就已经流进肚子里去了。

此时他哪里还不知道隐流众人对他起了戒心,脸色顿时转为苍白。宁小闲却和颜悦色道:“这是腐心蛊,不经我催发不会咬烂你的心脏,当然若是我死了,这虫儿没人控制,就会自行活动了。”随后瞟了长天一眼,接下去道,“你只管放心,只要将乾清圣殿的追兵诱来,又好好带路,只待第三幕天地结束,你就可以自行选择去留——你心知肚明,就算出卖了我们,你和乾清圣殿的追兵也未必逃得过一死。你若是信不过,我可以撼天神君的名头起誓。”

她指了指长天,他果然没有反对:“你若要出阵,我们绝不阻拦。只要追兵死得一个不剩,谁知道你在大阵中向我们投诚?以他的名气,当知你们在阵中也很难杀得了他,桓公替哪怕事后责罚于你,也必不致命。”

她这一番话连消带打,将谢环琅心里攒起的一点勇气又消磨没了。修仙者比凡人更怕死,但凡有点儿生的希望,他绝不愿慷慨就义。几个念头在心里电光石火一般闪过,已是计较好了利益得失,当即道:“好!”

这一声,可比原来坚定得多了。

宁小闲满意一笑,又扔了颗丹药给他。谢环琅心道横竖已经吞了一枚腐心蛊了,了不起再中一次毒,于是毫不犹豫吞下去,结果丹药才刚刚入腹,就有一股热流行遍全身,因为失血而迟钝的身体立刻就有了活力,连伤处的疼痛都再一次减轻,这才知道她拿出的是好药。

更重要的是,他吞下这枚丹药之后,总觉得丹田暖热,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充沛的力量油然而生,并且耳清目明,也难觉困乏。最重要的是,他服下了一刻钟之后、半个时辰之后、三个时辰之后,也仍发觉药力正在缓慢运行,一丝一毫地将他在杀人、奔跑和其他行动中消耗的体力补充回来,哪怕是受了伤,在这种春风化雨般的药效面前,也可以得到很好的滋补和回复!

他踏上仙途也有好长时间了,却是头一回见识到这种强大、持续,却温和得连凡人也不伤害的灵药。

谢环琅自然不知道,这是隐流丹师的杰作,并且准确来说,是巴蛇森林仙植园里头,一名年轻丹师实验失败的产物。这种丹药一旦被服下,就能在七十二个时辰内缓慢挥发药力,滋养肉身、回复气血、填补力气,同样也能恢复疲劳。可问题就在于,它的药效太温吞了,隐流的多数妖怪体质强健,即使不服用这种丹药,自身同样有这些能力。并且丹药这种东西,除了避毒避瘴的种类之外,总是在紧急时刻才吃的,那时都恨不得生效越快越好,哪个妖怪会事先吞药玩儿啊?

所以药方子研究出来之后,这名丹师也有些沮丧,正要将它撕成碎片,却被宁小闲收走了,研读完记在心中。她向来笃信天生万物皆有用,这方子既然存在于世,说不定哪个特殊的时刻就能用上。

果不其然,云梦泽开启之后,她第一时间就相中了这种丹药的能量,并将它命名为“精卫丹”,取的是精卫填海,点点滴滴之意。这丹药的效果的确也如涓涓细流,服下之后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温养身体,恰好适合进入禁地活动的凡人,所以进入云梦泽之前就炼制了一些来用。

她自己吞下这药之后,也忍不住笑了:特么的,这不就是在华夏玩的游戏里常常可见的缓回大血瓶:吃一瓶能缓慢回血好几分钟。

朝着谢环琅打了一棒,当然要给个甜枣儿。宁小闲知道以蛊虫胁迫和令人发挥主观能动性比起来,无疑后者更加有用。她也可以让涂尽搜走谢环琅的记忆,可是记忆是一码子事,有经验又是一码子事。许多时候,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在危急关头作出正确的决定,在固隐山河阵已知的前三幕天地中,她需要一个可靠的向导,这才不惜多费唇舌。

当下谢环琅接过涂尽递过来的竹筒高高举起,揭开了盖子,顿时有一股绿烟冒上半天空。

这烟色浓而稠,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在风儿吹拂下依然是抱作一团,直到了小半刻钟之后才缓缓散去。

乾清圣殿给每支进入固隐山河阵的队伍领队都配备了这样的竹筒,绿烟代表发现了此行的目标——长天和宁小闲等人;红烟则意指本队遇上危险,请求其他同伴的支援。

巨蛋位于整个第一幕天地的中心地带,其他两支队伍见到了,都应该会迅速赶来增援才是。

果然静静等了两刻钟之后,山谷外头有人蹑手蹑脚地潜近。这一行八人,显然也都是赶路的行家,穿梭于丛林草叶之间异常谨慎,只偶尔有半点窸嗦声传出。但凡周围有些儿风吹草动,这支队伍立刻就会停下来观察。

谢环琅施放绿烟的同时,自己的位置也一定会暴露,指不定会引来什么好奇的凶兽,所以这群人的小心是有道理的。一般而言,乾清圣殿的队伍施放了绿烟之后,就会上前缠住对方,等待援军到来,可是眼前草木幽深,丛林静谧,哪里有什么争斗了?

正自惊疑间,山谷里面踉跄走出来一个身影。

沼泽水汽蒸腾,时常飘荡着淡淡的水雾,离得远了众人也看不清楚。这支队伍领头的是个豹头环眼的大汉,貌相看着虽然凶恶,心思却细腻,也非头一次进来。眼见这山谷地形不好,惟恐中了埋伏,也不率人进去观察,反而命大家都退后几步,执器以待。

里面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出来,正是谢环琅。此刻他一手捂着心口,身上血渍斑斑,佝偻着背走得十分艰难。

“怎么回事,撼天神君呢?”豹头环眼大汉沉声道,却不令人上前搀扶,只等谢环琅一步步走近。他目光向四周扫视不停,显然担心这是陷阱。

谢环琅又走了几步,才似不支摔倒,勉强喘了两口气道:“原本在巨蛋旁边,我想将他堵在山谷,哪知他们实在扎手…杀了我手下五人之后,往东边去了。”

大汉兀自疑道:“你那还有一人呢?”

谢环琅指了指山谷苦笑道:“腿被斩断了,我让他滴血到蛋壳上,先回去了。”意即他留下来报讯,否则也走了。

不良于行的人,确是累赘。这支队伍已经四散开来检查周边环境,大汉见几名手下都未发现异常,这才命人上前将谢环琅搀住,准备替他止血包扎。

扶住谢环琅这名弟子扯开他胸口衣裳,却见他胸膛上光滑平整,别说刀口了,刮痕都没一条。他下意识一呆,知道不好,正要将谢环琅推出去,同时大声示警,却见这位谢副坛主突然诡异地朝他一笑,紧接着胸口传来冰凉之感,好像也不甚痛,就是浑身突然没了力气,连张口呼叫都办不到了。

而在谢环琅动手之前,大汉突然听到耳后有细微的风声响起。他战斗经验也颇丰富,顿时一个深蹲,头也不回地往前直蹿了出去,这姿势手脚并用,十分难看,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虎跑式”,无论后方有人横掠或者劈砍,他这一下都能逃过致命的危险。等他落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貌,乃是一头体型硕大的山狮。

可是转头看去,身后空荡荡的哪里有人?那一下随机应变,都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了。他方暗忖道不妙,脚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两条藤蔓,如同灵蛇一样突然缠上它两条后足。巨狮怒吼一声,待要挣脱,已经有个人影冲了过来,手中刀光一闪,斩向藤蔓。

这人是他心腹,巨狮松了一口气,往前一跃绷紧了藤蔓,方便他这属下劈砍。

眼看这人的刀锋都要触到藤蔓上了,哪知他手腕突然翻转,这一刀紧贴着藤条滑了出去,只“哧”地一声轻响,就刺入了巨狮的尻中,又顺势一搅!

一声凄厉长嚎。

那是生物身上最娇嫩脆弱之处,巨狮突觉菊门剧痛,一下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前发力狂奔,却被藤条缠住了后腿挣之不动!都说受了伤的猛兽最可怕,它惊痛之下亦是本能地暴起,扭身朝着这原本最忠诚的属下张开血盆大口,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