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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希望给他来一杯酒, 一杯喝过后能忘记光阴的酒,让他忘记他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 回到七年前两个人谈恋爱的那时候。
他干脆不走了,陪着她躺在那里, 搂住她。
“叶筠。”他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低声说道:“人家说,最不幸的是在错误的时候遇到正确的人。我总是想着, 如果我们晚认识七年该多好啊, 如果我们今天才在一起,结局一定是不一样的。”
七年前, 他二十一岁, 叶筠才二十岁,两个再年轻不过的人爱得轰轰烈烈,以为爱情就是所有。可是后来,现实给了他们响亮的一个巴掌。
意外怀上的那个孩子,叶筠父母激烈愤怒的反应, 还有自己父母步步为营的拿捏, 最后终于伤了叶筠,也失去了那个孩子。
叶筠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醉眼朦胧地躺在他的臂窝里。
他却还是忍不住说。
“这些年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想着如果我有足够的钱, 或者有足够的魄力说服你父母, 有足够的能力摆脱我父母, 是不是我就能保护你, 保护那个孩子,结果就不一样了?”
可是那时候他刚要大学毕业,学生期间实习挣的那点钱也就是够个生活费和房租钱,还根本撑不起两个人独立自主的美好生活。
他想起过去曾经发生的那激烈争吵,想起夹在其中不知所措的叶筠,刚硬的身体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抱紧了叶筠,将她从头到脚护在怀里。
“从毕业后,我就在努力挣钱,我做梦就想拥有很多钱,现在我公司发展越来越好,以后还要上市,我现在什么都有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一次,没有我父母,也没有你父母,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我会给你全世界最好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们重新开始吧。”
从大学刚毕业时那个和父母断绝往来而去租半地下室的穷光蛋,到如今有资格站在她面前说这些话,他用了七年。
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公司上市的那一天叶筠还没有找到属于她的幸福,那他就跑到她面前向她求婚,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现在他的公司还没上市,条件还没完备,可其实也足够了。
当初她父母所有的那些要求,他早就能做到了,甚至比他们要求的还要多十倍二十倍一百倍。
所以在这个夜晚,他忍不住用温柔到颤抖的语气说起这些话,这些藏在心里七年的话。
夜色之中,窝在他肩头的那个女人却没有回应他的意思。
他低头看过去,只见她趴在那里,正百无聊赖的吐泡泡。
吐……泡泡?
叶筠吐出一个泡泡,之后打了一个酒嗝,那醉酒的眼神,看起来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咬牙,有些不甘心,石头掉进水里也得有个响声。
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叶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住在很大的房子里,开着最好的车,我每天给你做菜煮咖啡,好不好?”
叶筠正在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鼻尖下,打算吐出一个完美的泡泡,突然被这么摇晃,有些不耐烦,随口说:“好。”
这一个好,落在萧彦成耳朵里,顿时像是冰雪初融中绽开了一朵春意盎然的花。
他唇边泛起笑来,抱着叶筠:“那我们重新开始。”
这一刻,连空气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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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筠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疼欲裂,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袋好像要炸裂开一样难受。
不过好在她还记得这个周末没有值班,她可以好好休息,算是松了口气。
她揉了揉头发,扒拉开被子就要爬起来,谁知道一抬脚,就踩到一个厚实的什么东西上。
微惊,低头定睛一看,她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叶筠在这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莫名所以,人整个懵了。
她的床上,怎么会睡着一个男人?
昨晚的一些零星片段回笼,她想起来了,昨天下班后,她没回家而是去喝酒了,回来的时候好像喝醉了,喝醉后怎么了?喝醉后回来看到有人跟踪她,当时自己还打了110?打了110后呢?
叶筠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坚硬的后背,看着这个男人那性感充满弧度的公狗腰,她小心翼翼地攥起了旁边床头柜上全能乳液的瓶子。
那是100ml的全能乳液,老大一个瓶子,硬实,对准关键部位砸,保准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高高举起,就要砸下去。
可是就在这时,男人突然翻了一个身。
乌黑的短发掩映在宽阔的额头上,她看到了下面那熟悉的面容。
一个曾经和她山盟海誓后来却分道扬镳的男人。
她瞪着萧彦成的那张脸,那张曾经帅气,现在却年纪轻轻就深刻难懂的一张脸。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一手攥着全能乳液玻璃瓶,一手去摇晃萧彦成的肩膀。
萧彦成昨晚抱着叶筠,很晚才睡着。
谁知道现在睡得正香,突然被这么摇晃。
他睁开惺忪睡眼,便看到了叶筠。
“叶筠,你醒了啊?”
然而他随口的一个打招呼,叶筠更加理解不能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分开了七年的前男友,一个被她抛弃到了历史垃圾桶的男人,怎么会莫名出现在她的床上,还好像很自然地和她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筠大脑中所有的迷糊自动消失,她现在头脑无比清醒,心中也充满了愤怒。
“昨晚……”萧彦成唇边就要浮起的笑意僵在那里,他皱眉望着叶筠,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敢情叶筠把昨晚的一切都给忘了?
睡了一觉,人家翻来不认人了。
“昨晚你喝醉酒了,倒在楼道里,还吐了,我把你带回家。”他尽可能地想解释清楚这件事。
“你带我回家?”
叶筠无法明白了。
“你家不住这里,你怎么会恰好能带我回家?你怎么有我家钥匙的?你说我吐了,那我身上现在怎么很干净?”
叶筠很快戳穿了萧彦成的谎言:“萧彦成,你趁着我喝醉酒就欺负我,你乘人之危是吗?就算你把我带回家好了,我允许你上我的床了吗,我允许你睡在这里了吗?”
“昨晚我还看你从医院出来失魂落魄的,不太放心,就跟着你,结果看到你喝醉酒回家了。我没有你的钥匙,是从你包里拿的,你的衣服我已经洗过了。”
“你帮我洗了衣服?你——你脱我衣服?”
尽管是前男友,然而现在的萧彦成在叶筠心里连陌生人都不如。
陌生人还没仇没怨呢,她和萧彦成的仇比山高怨比海深。
“我没有脱你衣服,我是连人带衣服一起洗的。”萧彦成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他并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在叶筠面前,在这个睡了一夜翻脸不认人的女人面前,他就是没法解释了。
“连人带衣服洗?你还能把我扔洗衣机里一起搅拌搅拌?”
叶筠更加无法理解,不可思议地望着萧彦成。
“萧彦成,你做了什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实话也不行。”
实话也让人不高兴。
叶筠抬手,指指门外:“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适合出现在我床上,现在,麻烦你出去。”
“好,我出去,如果我出去能让你高兴的话。”
萧彦成知道自己不能急,一咬牙,起来,下床,就要往外走。
于是叶筠就看到两条都充满爆发力的大长腿矫健地下床,背对着她就要走。
入目的是性感的公狗腰,结实的臀部,宽阔的肩膀。
肩膀甚至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曾经所有的记忆在这一瞬间涌入脑中,美好的性感的充满激.情的,叶筠脸红耳赤,羞恼交加,大声说:“穿上你的衣服!”
他难道还要光着屁股从自己家离开?
他不想做人,自己还要名声呢。
萧彦成停住脚步,就要回头看。
“别!不许回头!”叶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想看到不该看到的,她不想去看眼科。
她胡乱低头看了看床上,终于发现一套皱巴巴的西装和衬衫。
抓起那些衣服,直接扔到了萧彦成身上。
“穿上你的衣服,离开我家!”
萧彦成取下挂在自己肩膀和脑袋上的衣服:“好。”
片刻后,门开了,又关上,叶筠听到萧彦成走出自己家门的脚步声,终于长舒了口气,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她头疼,头疼得特别厉害。
现在谁来告诉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忽然感到手底下有个什么东西,抬手一抓,她举到眼前看。
……竟然是一个男性小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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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彦成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凌乱着短发,走出了叶筠的家门。
恰好对面邻居穿着大裤衩神清气爽地去倒垃圾,一眼看到萧彦成。
“喲,住了一夜哪!”
进去的时候西装笔挺,出来的时候衣服都弄皱了。
战况激烈哪!
他们更奇怪回到老家,问清楚需要多钱再手术,好歹心里有点底。
于是萧彦成过去,打了个招呼,故意聊了几句,套了套话,很快就完全了解情况,甚至还取得了这对年轻夫妇的信任。
“大哥,你说我们咋办?”孕妇丈夫一脸木讷:“他们是在骗我们吗?我们用打315吗?”
萧彦成咳了下,故意说:“打315是不管用的,315是消费者热线,不管医疗纠纷。医疗纠纷应该去医院医患关系部,不过要我说,你媳妇这个问题,确实应该住院,不住院很危险的。”
说着,他拿出手机来,百度了下:“你们看,宫外孕危险性,看到没?这里写着呢?”
孕妇丈夫看了看,也心疼地打开自己手机的流量,上网开始搜,越搜越心惊胆战,网上那真是说啥的都有。
“这宫外孕真能死人啊!”
那孕妇一听这话,也不知道是赶巧了还是心理作用,忽然就觉得腹部剧痛,那剧痛一来,脸色煞白,大滴的汗往下落:“不行,不行,我疼……”
孕妇丈夫一看顿时慌了:“大哥,你看,这咋办啊?”
萧彦成赶紧拍板:“住院啊,得赶紧住院,你手里不是有住院单吗?别在乎贵贱了,保命要紧!”
孕妇丈夫:“对对对!哎,赶紧住院!”
孕妇终于在火急火燎之中住了院,至于后续如何,萧彦成就不知道了。
他就这么继续等在诊室外面的楼道里,因为根据他的观察,大夫中午会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这一段休息时间里,大夫会下楼去后面食堂打饭。
萧彦成决定在这里等叶筠。
但是他等来等去,看到了其他的白大褂来来往往,唯独没见叶筠。
猜着各种情况,他有些皱眉了。
这是……不吃饭?
谁知道正想着,就听到脚步声,身穿洁白大褂的叶筠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把口罩摘下来,露出柔和的面容,额头光洁饱满的额头,脖子优雅白净。
当看到萧彦成的时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定地瞥了一眼,就要迈过去。
那个样子,好像根本不认识萧彦成。
萧彦成在那戴着白帽子的头顶从自己鼻尖旁擦过的时候,出声。
“你还没吃饭?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抱歉我没时间。”
叶筠的语气不冷不热。
“就吃个快餐,耽误不了时间,你不是应该一点半开始重新坐诊吗?现在还有半个小时,来得及。”
“我没有胃口。”
说着这话,她已经迈到了楼梯拐角处。
萧彦成连忙追过去。
“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怎么会不饿?”
叶筠无语了,转过身,望向身后的人。
“实在不好意思,我是饿了,可是看到你,我就没胃口。”
萧彦成一时无言。
叶筠下楼。
萧彦成听着楼道里回响的脚步声,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被叶筠打过的地方,现在早就不疼了,不过他总是想着她打上自己的那感觉。
其实,他倒是希望她冲过来再打自己几巴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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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继续坐诊,叶筠遇到了一个麻烦。
有一个她负责产检的病人,也是一路跟下来的,现在生了,结果一大块黑色胎记覆盖了半个身子,前胸和半张脸都是。这下子产妇和产妇家人恼火了,认为是医院的责任,一大早就过来闹腾了。
“我们产检了吗?你们医院让我们做的产检我们都做了!我们花了那么多钱,又是照这个超又是做那个抽血的,现在孩子生出来这样,你们说你们没责任?我艹你大爷的,你们没责任?!”
“别和他们废话,让他们说,这事儿怎么算了,不行咱就往网上捅,就说第一医院接生小孩有问题!”
产妇家人一下子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在这里七嘴八舌的说,有的还讲理,有的就直接骂了。
这个时候其他大夫还没来,叶筠和新来的主任孙乾一起去安抚产妇家属。
产科主任孙乾口干舌燥地讲:“各位,希望你们冷静一下,我们排畸的手段主要是通过血液和B超,血液没法查胎记,B超的成像图能看出材质的密度形状和种类,不可能显示皮肤的颜色,B超只是成像,看不到颜色,我们本来就是不能查胎记的。”
叶筠也一起解释说:“我们b超之前单子上都有检查须知,上面列了排查的项目和不能排查的项目,胎记不属于B超排畸的范畴。”
“那你们能查啥?少说这些有用没用的,就说现在怎么办吧?我们生个黑乎乎的孩子,你说让我们怎么办?”
对方人多势众,呛着声就往前推搡。
叶筠忙说:“我们对于这种事也感到很不好受,不过既然有了问题,我们会极可能动用我们的资源帮助一起解决问题。后续可以邀请新生儿科大夫和皮肤科大夫一起会诊,看看这个胎记问题。”
然而叶筠的这一番话却根本不被产妇家属听到耳朵里,他们情绪激动,他们推推搡搡,他们就要闹事,甚至还有人上前推人。
医院的护士和保安很快也都过来了,现场乱作一团。
萧彦成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壮汉抬手去抓叶筠的肩膀。
叶筠依然是一身白大褂,肩膀窄细,被那大汉抓住肩膀那么一推,就跟个小鸡仔被人掐住一样。
周围的护士发出惊叫,就有人要过来护叶筠,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萧彦成自己脑子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矫健地冲出去,先是利索地扶住了身形趔趄差点像个沙包一样摔在地上的叶筠,之后顺手一脚,把那个大汉给踢飞了。
周围乱糟糟的,各种争吵劝阻叫骂声,叶筠自己脑子都是懵的,她被一双富有力道的胳膊护住,稳稳贴贴地靠在那人胸膛上。
热气扑鼻而来,她恍惚抬头看,看到的却是一双幽深熟悉眼睛,装满担忧和关切。
一如七年前。
“叶筠。”呼吸萦绕,胸口凝滞,再开口时,他声音低哑柔和:“我们之间,真得没有可能了吗?”
叶筠默默地看着他,良久后,她的回答是——
转身离开。
她昂着头,挺胸离开。
当眼前那一片绚丽的街景变得模糊时,她忽然想起了冯小舟的话。
她为什么这么听冯小舟的话,因为她知道冯小舟是对的。
有些事,她不想去回忆,因为回忆一旦决堤,她会恨不得将身后的那个男人撕成粉碎。
你以为,上下嘴皮轻轻一碰,人生就可以回头吗?
萧彦成望着离去的叶筠。
这样的叶筠,坚强又脆弱,和以前的那个叶筠不太一样,不过却更让人心疼。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突兀了,太急了。
他为什么就不能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