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宋教仁的话中掺了水分,但对面这小子也太没礼貌了,家中大人难道就是这么教他待人的?
此话一出,别说是宋教仁了,就是立身在林中天身后的护卫长都眉头一皱,很是不喜。
护卫长心想,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啊,若是看到不喜欢的人,他压根就不会和他说话,直接让人撵走就是了。可是,现在自己先自报家门,随后又打人脸,这不是硬惹人生怨吗,真搞不明白。
护卫长实在是不明白这些个富家公子哥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想去操劳他多,再说,这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护卫长能过问的,若是参与了,那岂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不得不再次说一下宋教仁那一身火候到家的修身养性的功夫,虽说心生不喜,但还是一脸的笑容。
作为同盟会中国总部的创建人和负责人,宋教仁又岂能不知中天商行里面有个既聪明又滑头的惹事精。
而且,他还比一般人对中天商行的内幕了解比较多些。
“呵呵,贤侄真顽皮。”宋教仁一时间不多说什么,打了个哈哈,只能一笑而过,就此掀过这一篇。
“先生说笑了,还望先生原谅小子刚才的无礼。”
林中天这赔礼道歉倒像是喝水一样,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这就第二次的给宋教仁赔礼道歉了。
小孩子嘛,大人岂能嫉恨小孩子的无心之语。
“嗯”宋教仁轻轻颔首,接着便端起小二刚送上来的盛满热汤的碗。
宋教仁真不是个好人,林中天本以为仗着自己这孩子身卖个乖也就过了,谁知道,他还打蛇上棍了。
“还君子呢”林中天小声的嘀咕着,他此时都快恨死自己了,自己这张嘴怎么就那么的贱,没事找人家的不快,到头来却惹了自己一身骚。
其实也不能说林中天怎么怎么样,而是他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来,已经习惯了这具幼小的身体给他带来的好处,这也使得他越是熟练的运用着具身体为自己赚来好处,不管是嘴上还是实际,只要能让人吃亏,他就乐悠悠。
可是,今天,他碰上硬茬了,人家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革命人,四海为家,参加革命的人就是同志,就是兄弟姐妹,谁会去关心那么多了世俗观念。
林中天这一招叫做,一招吃遍天下鲜,可今天撞到马腿上,那也只不过是提前了些时日而已,他这招耍贱卖萌,是长久不了的。
宋教仁一边喝着汤水,一边不时地用余光扫看向林中天,看到他那阴晴不定的脸庞,不由嘴角上扬了起来,好像打了胜仗,国家富强,革命理念得到实现一般的高兴。
“……先生此番从南京去北京城,可是为了那龙椅上坐着的小皇帝?……”吃了瘪后,林中天才不管什么后果不后果的,嗓门提高了几个音量,说道。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这是“小人”报仇只争朝夕。
真小人!
经林中天这一嗓门吼来,加上他们本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厅里。
好家伙,他们这些人本就够引起众人的注视了,现在更是让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止住脚步,眼睛,都望看向他们那个角落里。
要知道这可是天津,京城的门户,也属于天子脚下,现如今天子逊位,但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还是不变的,高高在上,顶礼膜拜。
宋教仁被林中天来这么一下,先是愣了愣,随即嘴角处不由的露出丝丝苦笑,暗道,今天算是认栽了,这小子真是名副其实,惹事不怕大的主,想我宋渔父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却不如这小辈,唉。
旁边有人听闻这里有南方大人物出现,立马将各自听到的消息并加上自我的理解,一传十来十传百,迅速的传递了开来。
早在清帝还未正式逊位时,世面上就有传闻,南方革命党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将会算总账,将这两百多年来满清权贵积压下来的账通通清算。特别是那才几岁点大的小皇帝,更是得以死来赎罪。
这下好了,事情想不闹大也是不成了。
北方,满清统治最坚固的地方,老百姓们也都愿意接受满清的统治。
能不愿意吗,从出生开始就接受着纲常伦理,君君臣臣的思想,而且祖辈多少代下来都是这样子的。
天津虽然有不少洋人,而且国人受教育的程度也好过其他地方,先进的思想也被不少人开始接受并向身边人传授,但,这些也仅仅是广大人民群众中的一小部分人,占不了主力。
所以,在片息后,这家酒楼就再次的出名了。
门外涌积了数不清且不明所以的百姓。
中国人,不管在那个时代,有个习惯一直在传承着,从未忘记,也没抛弃过。
盲目随大流,看热闹,瞎起哄。
这样的事情,林中天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少见。
但今天这一幕,着实是自己不曾想到过的。
他想到过自己刚才那番话会引起骚乱,但他没预测到会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此时,他心里有点打颤,身体也在不自主的颤抖着,那一脸的哭丧样。
他是知道这些迂腐且愚忠的众人的力量,他曾今亲眼看见过一个人因为乱上了一个人,被他的族人们亲手群殴致死。
他怕了,这次是真的怕了。
以往他就当做笑话看看而已,从未切身处地的换位想过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又是如何。
如今,事情临到自己头上了,还是自己一手挑唆起来的,林中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将目光投看向正一脸淡然的宋教仁。
“你个小王八羔子,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的。”先前那被唤作洵雨的壮汉,和几位同伴从旁桌上站起身来,往林中天他们这里走来,并叫骂道,说着还抬手做打的姿态。
护卫长及一众护卫怎么可能让他得逞,直接将腰间那杆凶器祭了出来。
顿时,数杆黑洞洞的枪口便对准了这壮汉的身上,只要他再敢乱说,或林中天下令击杀,这些个从战场上下来的护卫们便会毫不手软的勾动那扳机。
幸好林中天的排场不小,出门都带着不少护卫,以往他都觉得是多余,惹得自己一点不自由,今天,他却是很满意,因为这些个护卫此时真很好的将他们这一桌与外人隔绝了开来。
这一幕,还真有效,当场就镇住了这些整天满嘴跑火车,将生死挂在嘴上,将革命挂在嘴上,将民族国家人民挂在嘴上的假正经们。
“那,那个,当心走火啊,都,都是自己,自己人。”那壮汉看着壮实孔武,说起话来,那声音也是能吓吓胆子小的,但此时正举起双手,对着几位拿枪指着他的护卫讪笑道,还不实的将目光向宋教仁和林中天以及他其他的同伴身上投去。
说实在的,宋教仁等人这一路也是受够了这家伙,都被他烦死了,怎奈,人家是大当家的人,打不得,说不得,骂不得。
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宋教仁总不能放手不管,若是如此,自己此次也就不要回去了,直接找个地方自尽得了,省得被党内那些家伙批斗,光批斗也就罢了,有些人可是很热衷内斗的,栽赃和暗杀是他们拿手本领。
宋教仁虚咳了声,这才笑着对林中天说:“贤侄,你看……”
不是有人打断他的话,而是宋教仁自己不说了。
因为,这时有人闯了进来。
“中天,你没事吧,他们欺负你了?”林子冲领着人硬生生的从人海里挤了进来,衣衫都被搞得很凌乱。
看到五叔的到来,林中天顿时便感觉那颗悬着的心稳放了下来,靠山来了,谁怕谁。
这从紧张状态中骤然转变向激动,一时没控制好,林中天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真是难为他了,两世为人的他,也没经历过这等事情,就算前段时间杀小日本,那又不是他亲自操刀的,他也只是仿照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那般,稳坐中军帐,指点江山而已。
“中天不哭,有五叔呢,别怕。”林子冲也是今天刚到天津,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又来保护林中天了。
这两年来,林子冲第一次见林中天哭,顿时怒上心头,眼神中露出杀机,恶狠狠的看向侍立在一边的护卫长,“混账东西,你就是这么保护公子的,回去自己领罚。”
护卫长也是一脸的委屈,自己这是碍着谁了,再说了,自己有没让公子受半点伤,也没让人欺负他。
等安抚好林中天,林子冲这才拿正眼看向宋教仁等人,神态很是不友好的道:“你们是什么人,贤侄也是你能叫的,你们算什么东西。”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叔侄俩一个德行,打脸不看人。
谁打脸看人了?看人打脸,这脸还打得下去吗?
先前林中天说这类似的话,宋教仁等人脸上还好说,毕竟是小孩之语。
可现在这林子冲说这样的话,那就不能不注意了,宋教仁几人的脸上当场就刷的下黑了下来。
“五叔,这是南边的宋先生。”已经恢复好的林中天见气氛不正常,便拉了拉林子冲的衣角,小声道。
“什么宋先生不宋先生的,呃……,你是说,和大哥……?”林子冲本一武人,加上自己等人又不是革命党那一派的,所以就很看不起那些个整天叫喊着革命革命,人却躲在遥远的后方的革命人士。
林中天抬头对着那一脸愕然的林子冲,狠狠地点了点头,嗯的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