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东三省的总督府外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真是门庭如市。
总督府外的旷地上停满了各式各类的交通工具,有轿子,有马车,有战马,有西洋产的小汽车,……
这日,总督府内张灯结彩,内外被下人们打扫的干干净净,犹如新置办的一样,不染纤丝尘埃。
“恭喜恭喜”
“贺喜啊”
“恭喜老帅喜得佳徒”
“大人好福气”
“真如兄真是大气运,能得大帅的赏识”
……
前来总督府的各人,对着赵尔巽和林雄行着礼,嘴里不断的恭贺着。
设在门口处的礼品记录官更是忙碌的头直转,一边要登记礼物,一边还得唱声来人的官职和姓名。
这只不过是个拜师礼而已,就搞得这么大动静,若是过寿辰或娶妻生子那还不得闹腾到北京去。
别看只是个拜师礼,很多人可是是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来凑凑热闹的,而且还没这个门路,人家此次所邀请的人,不是东三省的文武要员,就是本地的名绅大贾,或是西洋各国驻奉天的使节和各类洋行的经理之类的。
“大帅,吉时到了。”总督府的大管家移动着身子,快步来到正与外国驻奉天的使节们闲聊的赵尔巽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轻语道。
“嗯”赵尔巽双手扶在椅柄上,撑起了身子,随即便抬手做出请姿,道:“诸位先生,礼仪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各位随我移步至大厅,阿福,你让人照顾好各位先生。”
说完,赵尔巽当先一步走出了房间,去往大厅处。
“各位先生,还请跟我来。”大管家赵福躬着身子,领着数位洋鬼前往大厅。
自打辛丑年签订了条约后,这满清的朝廷就彻底的沦为了列强统治中国的工具,上上下下的贵族官员,没有一个不是将这些洋鬼子当祖宗供养着,深怕惹了他们不高兴。
好一个以华制华!
“吉时到,行礼!”随着喝唱官的这一声,众人都坐在那或站在那屏住呼吸不在交头接耳的闲聊续交情了,都将目光转看向正堂的两个关键人物身上。
其实,中国的拜师礼真的很无趣,就那些流程,第一次看着还觉得新鲜,第二次马马虎虎的还能接受,第三次,简直就让人觉得崩溃,过程太过古板僵硬。
一系列流程下来,随着喝唱官的一声“礼成!”。这大堂里顿时喧嚣了起来。
众人按照身份地位依次来到一对师徒面前,向二人贺喜。
……
却说林雄拜赵尔巽为师后,在这东三省一带,那真是比一年前更是混得开,乐得他心里直埋怨一开始没有紧抱着这样的大腿,白白的浪费了这一年的好时光。
虽然赵尔巽没有给林雄升官,但是也听从了他的建议,开始整改东三省的地方武装。
先从奉天一地开始,而后吉林和黑龙江。
将各个地方的巡防营进行裁编,不能用的给点大洋让其回家,能用的则改编成总督府直属的警察队伍。
还别说,这个建议很合赵尔巽的心,毕竟这乱世即将到来,手里若是能握有一支军队,只要在大势中站对了队,那便可让自己立于不败。
赵尔巽现在很满意自己这刚收的徒弟,待人处事真是面面俱到,就是有点闷,不肯多说一句话。对于这一点,赵尔巽也很释然,军人嘛,就应该少说多做,服从命令,不然,这军队还怎么管。
“老师,您唤我。”
随着林雄的一声轻语,将赵尔巽从臆想中拉了回来,随即嗯了声,便点头示意他坐下。
师徒嘛,犹如父子,而且林雄的父母也早已不在。
“真如啊,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你那些个师兄师弟……唉,不谈他们了,一说起他们为师就气不打一处来。”赵尔巽看着林雄便想到了自己那些个不成器的败家玩意,说着便摆手不语。
这是人家自家的事情,林雄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起,便随口宽慰道:“老师不必担心,师兄师弟们是呆在京城呆久了,本性是不坏的。”
“不说他们了,对了,真如,我那孙儿现今回来没,我这当师祖的可是还没见过他呢。”赵尔巽轻轻一摆手,继续说道。
“还没,不过,不过……”
瞧见林雄说话支支吾吾的,赵尔巽有些不高兴了,开口问道:“怎么了,你们父子闹矛盾了?”
林雄岂能听不出赵尔巽那话语里的意思,无非就是,你都已经拜我为师了,你双亲也不在了,我就是你的天,你得听我的,也就是说你儿子也得听我的,现在你将你儿子放置在天津,叫我如何能放心的用你。
“老师,徒儿无能,教子无方,还请老师处罚。”林雄刷的一下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直挺挺的跪在了赵尔巽的面前,低头认错着。
“徒儿每天都让人往天津发报,先前几天还有回信,可是往后几天这电报如同泥石归大海,有去无回。不放心之下,徒儿便遣人去了趟天津,可是,哪知道,这人还没到天津,就赶忙回来报信,说……”
“什么?此事可当真?”听到林雄的说辞后,赵尔巽蹭的下站起了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含着不可思议的惊讶之色,问着林雄。
“徒儿不敢说假,此事当真。”林雄跪在地上,挺起胸膛,虎目里泪花滚滚,对着赵尔巽投来的目光重重的点着头。
“哈哈哈……”
看着突然大笑起来的赵尔巽,林雄心头一凛,连忙唤道:“老师”
这时,赵尔巽收起笑声,倾着身子,伸出双手将林雄扶了起来,道:“真如,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我这徒孙若是成长起来,谁能敢说他不是另一个武悼天王。我辈不如!”
放开林雄后,赵尔巽往门口走去,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着“我辈不如!”
是的,自道光年间开始,这华夏大地上是受尽了列强的折磨,特别是甲午年间和辛丑年间,小东洋欺我华夏无人也敢上前挑衅,而后八国联军侵华,这一幕幕的惨状,至今都无法从赵尔巽的脑海里挥散去,这就是一场梦魇。
现今,一个孩子,才几岁大点的孩子,胆敢在天津叫嚣正如日中天的日本人,真是不可思议。
不行,我得保护他,不说他今后到底能有什么成就,就凭现在他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就凭他是我的徒孙。赵尔巽心里这般想到,随即便走向书房,而后唤来赵福,给了他一封信,让他现在就去北京城。
对于赵尔巽的表现,林雄是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他现在压根就没这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他现在很忙的。
“二哥,天津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元武与林雄并马而行,随口问道。
“还没呢,大哥在那边,不会有事的,而且老五也去帮衬了。”林雄眺看向远方,心里虽然担心,但给他人的感官却是他很自信。
“二哥,要不我也去吧,有三哥辅佐你就行了,我去怎么着也能冲锋陷阵的。”
看着自己这结拜的四弟,林雄顿时心中一阵感慨,人生真是无常,若是当年没有从军队里出来,又怎么会和这几位既能共患难又能共享福的兄弟呢。
“没事的,这段时间,你得多上上心,我感觉军中那些革命党人这段时间来,很是不安稳,你一定要将这奉天城里的警察掌握在咱们手中,还有……”说着,林雄便示意元武探过身子来,附在他耳朵边小声嘀咕着。
“二哥,依我看,不如直接”元武说着,手上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更是狠狞不已。
“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而且他深受老家伙的重用,只要按着计划来,这奉天就无恙。”林雄很是淡然的说道,神情蔓蔓,很是自信一番。
“嗯,对了,你有时间回趟家吧,二嫂都快烦死我了,每回看到我都问我你和中天怎么样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让我怎么和二嫂说啊,”元武很是苦恼,兄弟五人,现在就他隔三差五的还往林家庄跑,其他几人,特别是老大,都有一年多没回来了。
“再等等吧,这段时间,你在多辛苦辛苦。”看着自己这四弟发牢骚的样子,林雄真想将这等场面刻录下来,以待以后拿给他看。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呼啸而来。
“标统大人,总督有令,让您去趟总督府。”
本来,今天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正好天气也不是太热,和老四便骑马出来散心,出来还不到两个时辰,这事情便又来了。
和元武对视而笑,随后便调转马头,猛抽了下马屁股,疼的胯下的马蹭的下便加快速度,往前奔驰而去。
不一会儿,这空旷的大地上,便只剩下元武和几个随从以及几匹战马。
“走吧,咱们也回。”元武从小到大,就没有观赏风景这么一档子事,你让他一个人去看风景,那还不如让他找点事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