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万没有想到,本是想跟冰凝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结果一不留神触到了冰凝的痛处,玩笑开大了,大到有点儿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之内的趋势,如若再不悬崖勒马,怕不是要惹得美人发怒,而他自己的日子也要难过万分了。
亏得他昨天想出一个妙计,作为处罚害得十三阿哥遭受萨苏的围追堵截,夫妻两人大吵一场,在怡亲王府足足实实地上演一出好戏,结果才只一天的功夫,同样的一出好戏眼看着就要在他和冰凝之间上演,皇上终于尝到了害人终害己的苦果。这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目标,当然了,这也是他低估了冰凝与萨苏之间妯娌情份的结果,原来竟是一点儿也不比他和十三阿哥的兄弟情份差呢。
皇上那边暗自懊恼不已,冰凝这边已是怒火高万丈。她先是因为皇上那句“为他哭天抹泪的女人多了去了”而被踩了痛处,现在又被他讽刺不解风情、大煞风景,再加上因为紫玉而给萨苏添的新病,多种原因纠葛在一起令她心中的火气噌噌噌地火速增长,说出来的话当然也是无法太多地经过大脑。
“怡亲王府因为一个紫玉已经闹得鸡犬不宁、不可开交,难不成臣妾这翊坤宫也是马上就要变了天吗?”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听到冰凝说起怡亲王府昨天晚上的那出“好戏”,虽然已经从十三阿哥那里听了个大概,皇上的心中仍是禁不住地好奇起来,不知道自己策划的这出好戏在萨苏口中说来又是怎么样的一番情景。
“怎么?你又捕风捉影听到什么信儿了?”
“哪里还用得着臣妾捕风捉影?今天十三弟妹过来给臣妾请安了,他们夫妻两人因为紫玉的事情已经闹得互不理睬了……”
“太好了!”
“什么?万岁爷,那可是老十三啊!你怎么能够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呢?”
冰凝万分不解,皇上怎么会是这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十三阿哥可是他最亲厚的兄弟,舍不得受一丁点儿的委屈,现在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不说赶快劝和,竟然还唱起反调来了,这是为何?
“既然你跟朕实话实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朕也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昨天朕不是跟你说了吗?没有难为老十三一星半点儿,不过,朕不难为他并不意味着别人不难为他,果不其然,十三弟妹不负朕的重望,好生替朕难为了老十三一晚上……”
“啊?万岁爷,您这招可实在是太毒辣了,这不是借刀……”
“对!朕就是如此这般神机妙算的。再者说了,你不是舍不得老十三被朕惩处吗?而且朕自己也实在是舍不得罚他一星半点儿,所以呢……”
“所以您就对老十三痛下毒手?”
“你瞧瞧你!人家十三弟妹都舍得,你还替老十三心疼什么呀,真是瞎操心!”
“不是臣妾瞎操心,是真的事情闹大了!十三弟妹今天过来哭了一整天了,看得臣妾心里头也是格外地不好受,这两口子难得二十来年伉俪情深、夫唱妇随,多难得的缘分呢,若是因为紫玉那丫头而凉了心,生分了感情,臣妾真是……”
“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那朕不妨再跟你多说几句,今天上午已经下了圣旨,将紫玉赐给怡亲王府当差,现在她人应该早已经到了老十三那里了。”
“啊?万岁爷,这是真的?”
“朕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冰凝原本是给萨苏打了保票的,定是会将紫玉的事情解决的稳稳妥妥的,结果中午送萨苏走的时候她还在信誓旦旦,晚上见到皇上竟是得了这么一个晴空霹雳,不但没打紫玉这个危险解除,相反人都已经进了怡亲王府了!此时此刻,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无喘不上气来的冰凝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失信于人的问题,而是将所有的担忧、焦虑、紧张全都放在了紫玉入府的事情上,放在了萨苏未来的悲惨生活上。
“天啊,真的已经是把紫玉赐给老十三了?那十三弟妹她,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有什么不能过的?你是明白人,朕还以为你会因为朕的这个圣旨而深明大义地拍手称赞呢。”
“臣妾怎么会是那种无情无义这人?万岁爷,这事儿还有没有缓了呢?”
“没有缓了!人都已经过去了,你说还能有什么缓?”
“可是……可是臣妾实在是不忍心弟妹从今往后以泪洗面啊!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能好人有好报呢?”
“你可真是越活越糊涂了呢!朕可真是枉以为与你一直都是心有灵犀,今儿才发现你也不过如此。”
两人话赶话地说到这里,冰凝可就云里雾里实在是不明白了,皇上先是希望她深明大义、拍手称快,又埋怨她不能理解他的深刻用意,可是这种事情让她如何能够理解得了,又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回万岁爷,您此话怎讲?臣妾实在是听不明白呢。”
皇上就知道这件事情被冰凝知情之后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他故意卖了几个关子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紫玉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老十三是堂堂正正之人,他们俩人若能成为一段佳话,朕岂不是成人之美?”
“可是弟妹她……”
“朕问你,怡亲王府只有弟妹一个女人吗?”
“不是。”
“既然老十三不只是有萨苏一个女人,再多一个又有何妨?从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回是老十三自己看上的女人,岂不更是佳偶天成?”
“紫玉确实是个好姑娘,可是弟妹这么多年本本分分、尽职尽责,跟着老十三风里来雨里去,吃了那么些苦,这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盼来了好日子,却又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臣妾只知道好人都是有报,可是到了十三弟妹这里怎么就不是这样儿了呢?”
“你说的这些都在理,也都没有错,可是你也应该知道,女人善妒是‘七出’之一,男人更需要开枝散叶,就凭这两条,紫玉怎么就不能去了怡亲王府?”
皇上说得一点儿错也没有,只凭这两条响当当的理由,就不能有任何借口和理由阻止紫玉去十三府,更何况还是十三阿哥自己主动看上的丫头。可是即便如此仍是不能令冰凝释怀,若是她不认识的女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月影的好姐妹紫玉,她就不算是紫玉的主子又怎么可能逃得了干系?就算是十三阿哥自己看上的女人,若是没有皇上的首肯,又怎么可能成就此事?而她偏偏还是稍稍能够跟皇上吹一吹耳边风之人,却是因为晚了一步而害得萨苏身陷苦海,她除了伤心难过之外竟是爱莫能助、毫无办法,就这样眼睁睁地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吗?
不,她还要做最后的努力,不撞南墙绝不回头。
“启禀万岁爷,臣妾记得紫玉姑娘是已经有了婚约之人,现如今去了老十三的府里,岂不是要让老十三落下一个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恶名?”
“你怎么又糊涂起来了?紫玉的就算是有婚约在身,那也是未经朕的准许私相婚配,朕没有追究她的罪过,怎么反倒成了老十三的罪名了?”
“可是,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别人想要这么说,您堵得住一个两个,却是堵不住悠悠众口啊?”
皇上本是故意给冰凝卖关子,哪里想得到,平日里精明得连他都屡屡被算计进去的女人,气恨得他牙根痒得不行,可是一旦糊涂起来,竟会是如此不堪,实在是令他不忍直视下去、或是再听下去了。此时此刻,皇上是多么地怀念那个无比聪明伶俐又狡黠可爱的冰凝,即便被她算计、被她欺负也好过见到她现在这副笨到家的蠢女人模样!
“唉,让朕说你什么好呢!朕可记得已经跟你说得再清楚不过了,朕只是将紫玉赐给老十三去怡亲王府当差,却是没有赐婚与他!”
“这……,这有什么区别吗?紫玉原本是您的奴才还隔了一层,现在成了老十三的正经奴才,岂不是……现在正值皇阿玛和皇额娘大丧,您当然不可能堂堂正正地赐婚予他,但是,您分明知道紫玉可是老十三心心念念的女人呢!现在美人就在自己的府里,还成了自己的奴才,这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近水楼台朕承认,可是得没得到这个月,那就是老十三的事情了!朕的孝心日月可鉴,相信老十三的孝心也定是只比朕多不比朕寡,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不忠不孝、禽兽不如之事来呢?再者说了,就算是没有紫玉,这世上也还会有红玉、白玉、香玉、美玉,各式各样的玉,千姿百态的玉,你全都管得过来吗?老十三心里头有谁那是他的事情,强按牛头不喝水,强扭的瓜它不甜,这些大道理难不成还要朕再给你讲一遍?朕看你平日里可是挺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儿呢,怎么犯起糊涂来竟是还不如村野农妇明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