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王爷对冰凝的书信监控,自从她嫁入王府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了。那个时候,他对她高度警惕、一级戒备。不仅仅因为那个时候她并不是他的心中所爱,更是因为她是年羹尧的亲妹妹。双重的压力之下促使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由于找不到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又因为后来他对她渐生爱慕之情,王爷对冰凝的书信监控也就越来越松懈下来,最近这两年来,他几乎很少关注。虽然按照他的吩咐,在年侧福晋递交的家书寄出之前,以及任何寄给年侧福晋的来信,苏培盛都会一如既往、尽职尽责地首先放到他的面前,但是他都挥挥手,让苏总管原封不动地拿下去,该寄走的寄走,该交给冰凝收信的交给冰凝。
经过九年多时间,冰凝是什么样的人,他算是看得清楚明白了,她气他,忤逆他,跟他对着干,势同水火,但是她绝不会背叛他,严格恪守这个最基本的妇道。
本来他已经完完全全地信任了她,即使后来他们因为“空城计”的事情一拍两散,但是他仍是没有丝毫地怀疑过她的忠诚,对于每一次苏培盛雷打不动地递上来有关她的书信,他都是一律示意那个奴才拿走,甚至发话以后不用再给他送这些书信了。
可是,年二公子在康熙五十八年的表现,实在是将王爷气得火冒三丈!特别是年羹尧自行投靠的新主子竟然还是他的十四弟,当前储君人选的“最佳候选人”。这个情况不得不令王爷既是心急如焚,又是担忧不已。急于改变被动挨打局面的他,绞尽脑汁地总想找出来一些突破口,以期对年羹尧那个奴才实施沉重的打击。
但是那个奴才远隔千里之外,寻他的破绽极不容易,万般无奈之下,王爷将目光又不自觉地投向了他的侧福晋。他相信他的仙子,但是他不相信他这个吃里扒外的二舅子!冰凝不会背叛他,但是,他那不让人省心的二舅子如果大行蛊惑、煸动之能事呢?
因此所有寄进王府的冰凝家信再一次被他纳入了监控范围。这一次与上次不一样,上一次,连冰凝寄出的书信他更是要严密掌控,而这一次,他只是将重点放在了进府的书信。还是那句话,他信冰凝,他不信年羹尧。
虽然每一封信都是婉然写来的,但是生性多疑的他当然有理由怀疑,年羹尧如果假冒婉然的笔迹写信呢?毕竟他自己不是也曾经假冒冰凝的笔迹给婉然写过信吗?
这些书信无一例外地全都经过了他仔仔细细的盘查,笔迹、语气、信笺、火漆……但是没有任何能够引起他丝毫怀疑的地方。
虽然今生今世他都没有收到过婉然的只言片语,但是,从她与冰凝的书信往来之间,他对婉然的字体笔迹、行文习惯、选词用语等等,全都了如指掌、烂熟于心。
望着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婉然写来的书信,他不禁感慨万千。九年前,他要天天揣摩冰凝的家信,以期临摹、仿写;九年后,他要天天揣摩婉然的家信,以期找出破绽。两个女人,他都付出了真心,托付了真情,结果却是阴差阳错,曾经爱到海枯石烂,却是失之交臂,曾经势同水火,却是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