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出手的时候了吗？老德尔不断地摩挲着中指上熠熠闪光的蓝宝石戒指，阴沉地看一眼手下微微点头。探险队已经找到了目标位置，与自己测算的有一些偏差，但不影响行动效果。第一阶段探险不也是如此吗？百密一疏啊，任何完美的计划都是纸上谈兵，事实才是行动的唯一依据。

此次探险行动无论从规模上还是人员配置上都远超过上次，老伙计也亲自出马，还有杰克重组的STNS佣兵队做后盾，取得成功是早晚的事情。一名特种兵所起到的作用微不足道，那个叫做楚枫的无名之辈不过是过河的小卒而已，不能左右行动全程，更不能改变自己想要的结果。

“准备怎么样了？我要在计划时间内赶到那里。”老德尔按了一下遥控器，宽大的紫色窗帘徐徐打开，刺眼的阳光瞬间倾泻进来，老德尔不禁皱一下眉头，此时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手下把电话恭谨地递给老德尔，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我的天使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就知道这个时候会传来喜讯！”轮椅在老德尔的控制下滑进密室，新制作的水晶棺散发着逼人的光芒，老德尔的脸上洋溢着诡秘的笑容，望一眼水晶棺里的骨骸，咳嗽一声。

“探险队需要支援。”电话里传来舒妃疲惫的声音：“行动遭到巨大的挑战，STNS佣兵队被团灭，圣物被抢走，暴风和雪燕妮失踪生死不明，总之情况糟糕得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宝贝？”

电话里一阵沉默：“黎明时分营地遭到魔鬼的突袭，损失惨重。”

“魔鬼？哈哈！那些只不过是被病毒感染了的可怜人，他们没有现代化武器没有高智商，消灭他们你就完成了任务，是的，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老德尔收敛了笑容：“增援立即就会赶到，你的任务是确保杰克的安全，我会亲自去探望伙计们，就这样吧。”

“老板，我向您提出辞呈，现在。”舒妃毫不犹豫地关闭电话，怅然若失地望着临古城废墟缘地带的圆形祭坛，几只鹫鹰盘旋而下，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古城废墟上黑压压一片鹫鹰正在争抢食物，不用看就想象得出场面血腥而残忍，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絮，呼吸突然不畅起来。

在暴风出现意外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辞职，也唯有如此才能毫无牵挂。自己的生死与探险队无关，行动到此为止吧。如果上苍有眼能够救出暴风，此生亦无任何遗憾了。

一盘散沙的团队不值得留恋，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更不值得去挽救。老德尔对行动了如指掌，甚至很清楚地了解干尸人的情况，足矣说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作为行动总责，舒妃深感无能为力，自己没有夸大事实也没有隐瞒任何，行动进行到现在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却遭遇到致命失败。

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救人。

人生想要一次完满是何其不易？暴风想要揭开圣物的秘密，寻找历史的真实，想要一笔不菲的酬劳以实现自己卑微的梦想，想要帮助自己完成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结果却遭遇人生的滑铁卢。也许是天意注定，任何想要寻找真实历史的人都会发现那不过是浮光掠影，对于生活在现实世界卑微的生命而言，活好当下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成也好败也好，一切都会尘归尘土归土，此后绝对不会参与任何探险行动，也不会再和那些势力小人们同流合污。不过，一定要将暴风和雪儿带出十万大山，无论生与死，哪怕变成一杯黄土也要将他们找到！

“舒小姐——我的美丽天使，该是行动的时候了！”杰克抱着突击步枪走过来，很显然他十分兴奋，疲惫的脸上却隐藏着深深的忧虑，这是整个探险队共同的表情。

难道口头禅也会遗传吗？舒妃紧皱着眉头看一眼杰克：“都准备就绪了吗？枪支弹药一定要充足，其他装备也不能少，还有，一定要注射抗病毒血清，虽然不能对抗神秘病毒，但别无选择。”

杰克整理一下武装带注视着舒妃：“药品有限，已经等不了增援了，我发誓一定要剿灭那些魔鬼，救出暴风！”

舒妃狐疑地看一眼杰克，脸上浮现一抹厌恶之色：“发誓容易践诺难，增援或许随时随地抵达。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探险队的负责人了，探险队的任何决定都由您来做，我要去救人。所以，从现在开始，不必跟我商量任何关于行动的决定，OK？”

杰克难以置信地望着舒妃的背影：“为什么？我向上帝保证……”

钱飞靠在断壁旁边整理着战术背包，腰间武装带上挂了一排震爆弹和手雷，后面背着火焰喷射器，脚下放着十多只弹夹，脸色异常凝重。舒妃从来没有见过阿飞正经过，严肃起来就像是一坨坚冰，难以融化。舒妃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满身的尘土：“那家伙又开始赌咒发誓了，这次舒小姐还能信他吗？”

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竟然咳了出来，慌忙捂住嘴巴，视线竟然模糊不清起来。钱飞强自镇定，看着手掌上的鲜血皱一下眉头，然后在肮脏不堪的迷彩上擦一下：“没经过她的允许杰克就把情况泄露出去，权威遭到挑战当然不能容忍，要我看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只有靠自己才最靠谱。”

“今晚的行动九死一生，我也不相信那个自私的家伙会血战到底。有钱惜命，穷人信命，就这么简单。”舒妃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可拿的，一支突击步枪和几颗手雷足矣，还有自己的家当：一柄桃木剑，一个罗盘。

伍德正在旁若无人地摆弄着恒温箱，里面是一路搜集来的血样，还有干尸人的组织样本。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运气好到爆表，不费吹灰之力便取得了十多品样品，期待回到美国的实验室好好研究一番。

致命干尸病毒是迄今为止他所知道的最烈性的病毒，比霍乱、天花等传染型病毒的传染性厉害一百倍，如果能发现病毒抗体制造出疫苗，霍华德家族药厂不仅能够起死回生，而且会垄断世界顶级疫苗的位置。伍德判断老德尔所说的“促基因进化药物”与神秘病毒有关，如果能证明这点，那真是太美妙了！

“听我解释舒妃小姐，当务之急是救人而不是生气——当然，我知道你对行动和我本人很不满，作为此次行动的赞助商和实际负责人我有必要声明一点，无论你们如何选择都不能阻碍我去救人，也请不要曲解我的好意，我发誓……哦买噶的，该死的臭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发誓血战到底！”杰克跟在舒妃的后面语无伦次地嘟囔着。

所有人都看着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舒妃快步走到钱飞和詹莎莎近前：“都准备好了吗？”

钱飞凝重地点点头。

“出发。”没有告别，没有说再见，甚至舒妃都没有看一眼临时营地上的其他人，率先走进古城废墟。

这是一支决死队，他们一旦进入废墟就意味着没有后路可退。钱飞和詹莎莎紧随其后，哈里斯背着霰弹枪也走进废墟。

“等等我……”杰克一脚踢在残垣石头上，一跤摔倒在地，疼得嗷嗷直叫。

“您应该留下等待增援或者……给我们收尸。”哈里斯漠然地说道。

残阳如血，黄昏将至。

古城废墟上空盘旋着数只黑影，不时传来几声鹫鹰的啼鸣，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逐渐模糊，周围一片死寂。今晚的任务没有胜算的可能，那些隐藏在地下的敌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动突袭，这对于探险队而言无疑有灭顶的危险。而要化解这个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停止行动，远离是非之地。

钱飞不再等待，任何等待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曾几何时，以为一句生死之交是何等虚伪，所以从来不去和楚枫倾心交流诸如人生之类的话题，楚枫也不会无聊到跟他谈论什么梦想。一句“想要安稳地活着”代表了他的态度，那就是他的人生，就是他的梦想。

而现在，卑微到可以无视的生命和梦想在自己的眼前消逝而去，想要道别都不可能。他们是并肩战斗的战友，知道什么时候道别，却不知道何时再见。也许，没有“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放达，也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度，现在就要把人生交给老天爷，去实现自己卑微的梦想！

死，对于濒死的人轻如鸿毛；生，对于活着的人重如泰山。死生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跳过去便是解脱。

灯火阑珊，繁星寂寥。小镇偏僻的一处院落戒备森严，两名全副武装的特种作战队员把守着院门，一辆全封闭的汽车停在院子里，几条人影不时走过。尖锐的目光隔着玻璃窗望着漆黑院子，眉头拧成半个拳头大的疙瘩，一缕烟雾飘散在眼前，夹着烟头的手不禁抖动一下，才发现烟已经燃尽，只剩下烟屁股了。

龙宾很少吸烟，已经十年没有吸了。

“下面请红旗林场的代表分析一下十万大山内部情况。”坐在简易办公桌前的秘书扬了扬手：“简要说明一下即可，比如动植物情况、地质情况、河流分布情况等等。”

“报告首长，十万大山地区是西南比较大的山地林区，也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区内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在林区内曾经发现过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华南虎的踪迹，代表的动物有豹子、野猪、土狼等等……”

“这个不用说。”龙兵转身瞪一眼汇报的代表，脸色阴沉地走到大幅地图前，叉着腰仔细看着地图。

“好，好好！十万大山地区的地质构造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地表水系复杂众多，地下水系复杂难测，大山平均高度在五百米到一千三百多米高，山体主要由砂岩和砾岩组成，还有地下存在大量未探明的溶洞洞穴，而且洞穴的组成也十分复杂。”

“嗯，你们林区历史上发现过穴居人没有？”

“什么……什么是穴居人？”胖子代表有点发蒙，不过反应还算快，慌忙笑道：“深山里面曾经有不少少数民族村落，不过现在的国家政策好了，林区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尽一切努力改善群众的居住和生活，镇里也实行了下山聚居政策，十分人性化——没发现过穴居人。”

龙队凝重地点点头，红蓝铅笔在一个已经打下标记的位置画了个“x”：“这里是什么地方？”

胖子努力地辨认一下，满头大汗地摇摇头：“首长，那里是两县交界的模糊地带，属于自然保护区之外。”

放屁！明明是十万大山腹地，怎么说是保护区之外呢？难道相关部门是拍着屁股决定保护区的边际的吗！龙宾阴沉地点点头，挥一下手：“谢谢你。”

红旗林区代表被请了出去，龙宾靠在椅子上扫视一眼众人，沉默半晌，终于咳嗽一下，秘书慌忙倒水：“首长？”

“人都到齐了吧？”

“齐了。”

“开会！”龙宾把水杯推到一旁：“知道为什么把诸位请到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吗？你们是国宝人物啊，搞空间物理的，搞生物化学的，搞遗传基因，还有传染病方面的专家和学者，多谢你们的参与啊。”

一个秃顶的专家摘下眼镜擦拭一下：“首长，是不是关于002号试验的项目？”

“邱教授，这次不是试验，002号深入十万大山执行任务，偶然发现一处原始部落遗迹，也不是遗迹，里面还住着干尸呢！”龙宾忽然提高声音：“002号遭到了致命攻击，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