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古寨早已经成为废墟,阳光下废弃的木楼染了一层金色,仿佛在刻意掩盖风雨的沧桑和发生在村寨里的古老故事。视线穿过茂密的森林,后山隐约可见飞流直落的瀑布,耳边也似乎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空气中夹杂着清纯的草木香味,沁人心脾。舒妃整理好战术背包,将匕首刀插在丛林靴的内侧,戴上墨镜扫视一眼正在关闭集成通讯器的血影:“还没有消息么?”
血影耸耸肩:“检测记录显示只昨晚那一次,时间很短,十几秒钟。但我相信他们还活着。”
爱莎尼亚笃信暴风他们进入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甚至有可能是平行宇宙空间。多么令人激动人心的假设啊,可惜的是自己没能进去。而舒妃对此疑虑重重,一定是发生了不可控的意外,空间专家说那片湖里存在间歇喷涌的地下暗河,第一艘船被卷吸进暗河里了,而向导黎叔则被甩到了岩石上重伤身亡。
唯一证明他们没有死的,是昨晚的那段信号。信号源属于莎莎的对讲机,但一夜的检测没有任何讯息,说明了什么?难道说明他们还活着吗?即便有生还的希望,但也错过了黄金救援期,一切都于事无补。
正在此时,面色苍白的杰克闪脚一般跑了回来:“出大事了!”
众人都沉默地看着杰克,就像看一个笑料一样。
“怎么了?”舒妃风轻云淡地看一眼杰克冷漠道。
杰克把对讲机打开,里面发出一种令人惊悚的声音,舒妃的脸色立即变得极为难看,抓过对讲机放大声音,惊惧的叫喊声、霰弹枪射击声、树木折断之声、石头崩裂之声,还有野兽的咆哮,其间夹杂着强烈的电子干扰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对讲机坠落在地上,里面的声音忽然消失。舒妃死盯着对讲机,这种不是探险队专用的款式,集成通讯器无法搜集到其频率,也就无法听到之前的声音。
“STNS佣兵队被包围了——他们正在被绞杀!”杰克捡起对讲机关闭开关,目光不禁一滞,下意识地看一眼舒妃,欲言又止。
是他亲口说过佣兵队在镇子上待命,并没有深入十万大山行动,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昨天舒妃便质问过杰克这个问题,他还在信誓旦旦,转眼便自取其辱。很显然,杰克有自己的周密计划,甚至比探险队还提前一天抵达了这里,现在他们在哪儿?
不用过多思考就能猜测出来,他们也在寻找古城废墟,而且很可能已经找到了,不幸的是好像遭遇了一些麻烦。
“血影,立即定位,找到STNS的具体位置!”舒妃略微思索一下:“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大家要团结一致,不要分散行动,不要鲁莽冲动,更不要自以为地拿生命去冒险。”
杰克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检查一下霰弹枪弹夹,武装带上挂着四颗爆震弹、三盒弹夹,屁股上还缀着军用水壶,戴上头盔第一个冲出去:“在后山的原始森林里,而且已经发现了古城废墟。”
不打自招是一种美德,但令人恶心。舒妃并没有拆穿杰克,作为此次行动的策划者,她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让行动取得成功,而不是勾心斗角。如果不是暴风出现了意外生死未卜,现在探险队应该找到了目标,而且很有可能取得了成功。
而现在,一切都变得一团糟。STNS此时出现不失为及时,因为失去暴风等人的支持,行动已经毫无意义。探险队的实力也大为受损,余下的这些人基本沦为打酱油的了,并不具备探险的能力,对此次行动没有任何作用。无论是寻找完美基因进化药物的伍德,还是证明平行宇宙空间存在的两位专家,都不是行动的核心。
既然杰克亲自将STNS佣兵队暴露出来,只能顺其自然随机应变,至于会发生什么,不在自己的控制下。
一行人在杰克和舒妃的率领下匆匆走出荒凉的村寨,片刻之间便消失在苍茫的森林之中。
对讲机满是浓稠的血,握着对讲机的手已经僵硬,而胳膊也与身体分离,鲜血喷溅在巨石上,一具新鲜的尸体匍匐在草丛里,浑身上下鲜血淋淋,唯有惊恐的眼睛瞪得好大,里面充满恐惧与不甘。
正是取笑羽田正义是矮子的霍斯。
树屋周边的临时防御一片狼藉,粗壮的树干上满是弹痕,树枝被打得七零八落,“树屋”面貌全非。这里显然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一场让霍斯永远也忘不了的战斗,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场战斗。周围死寂异常,天空中盘旋着数只秃鹫,似乎嗅到了美味一般。今天他们的早餐的确很丰盛!
戴着黄金面具是什么感觉?很重,很冷,心里拔凉拔凉的!钱飞不错眼珠地盯着脚下干瘪的手臂,思维瞬间陷入了停顿,并不是惧怕,而是奇怪。对于特种兵出身的钱飞,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跟干尸作战的经历,胆子虽然有点小,但那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钱飞从不按常理出牌。一般人喜欢英雄救美,但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在女人面前表现得很弱,能够得到女人的理解。关键时刻才不掉链子。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装作矜持的时候,钱飞回头看一眼后面的楚枫和雪燕妮,金属面具之下看不出钱飞的表情。
“楚爷,您说干尸会动?”
回头的瞬间,干尸的脑袋滚动一下,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位置,空洞的眼睛正在逼视着楚枫方向,而对钱飞完全无视。
“动了!”
雪燕妮惊叫一声,举起墨氏弩就要激发,却被楚枫一把按住:“和莎莎快撤,寻找出口!”
“哥?”
“快!”楚枫单手上弹严阵以待,根本不相信这些干尸会发动袭击,不符合科学。难道出现了幻觉吗?不可能是幻觉,那具干尸的确是从祭坛上“摔”下来的,但摔的姿势有些特别,以至于整个尸体都摔散架了。刚才干尸的脑袋却动了一下,让楚枫不禁心惊肉跳。
空气中有一种浓浓的腥臭味道,估计是灯火燃烧鱼油所致。钱飞缓慢向后退,眼睛却盯着干尸的脑袋,方才他不是这个姿势吧?自己有点不确定,不过从空洞无物的眼睛能够看出来,这家伙好像还有生气?
“砰!”一声枪响,眼前的干尸脑袋立时被打得细碎,地面碎石纷飞,一阵灰尘腾空而起,钱飞顺势子弹上膛:“老子今天要大战干尸,楚爷您别拦我!”
“砰!”又是一枪,距离钱飞最近的一具干尸被凌空打烂,尸体栽倒滚落下来。
“阿飞,小心点!”楚枫想要阻止钱飞鲁莽的行为,毕竟这些干尸实在太古怪。在考古学家的眼中他们是不可多得的古董,在自己看来他们是神秘部落的武士,是祭坛的守护者,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钱飞刚想后退,祭坛上的两具干尸却动了——电光火石一般,两把怪异的武器凭空划过一道弧线,干尸从第三层祭坛上腾空而起,两道黑色的流光鬼魅一般地飞了过来。刹那间钱飞的思想好像一下被掏空,几乎忘记了心跳,望着那两道诡异的影子,没做任何反应!
不是没反应,而是放了个屁。
完全没有准备的急速后退让钱飞陷入手忙脚乱之中,一头栽倒在地,来不及瞄准便扣动扳机,威力巨大的子弹直接把其中一具干尸凌空打爆,干尸碎片七零八落。钱飞顺势向旁边滚去,一阵阴风迎面袭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碎石纷飞灰尘腾空而起。
“什么鬼……”钱飞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到阴风扫过来,下意识地用霰弹枪向上挡了一下,与干尸手中的兵器撞在一起,震得钱飞手臂发麻,立即调转枪口激发,那张面目狰狞干瘪的脸被打得稀巴烂,一股腥臭味随即冲鼻而来,钱飞就地滚出去,淹没在腾起的灰尘当中。
祭坛上的干尸犹如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一般,在两具干尸攻击钱飞之际竟然都开始动了起来,纷纷从祭坛上跌落,毫无意外地摔在地上,摔得残肢断臂七零八落,但并没有阻碍干尸攻击的步伐,近在咫尺的钱飞首当其冲成为攻击目标!
钱飞连滚带爬地冲出灰尘,挥手扣动扳机,冲在最前面的干尸被打爆,而后面的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势不可挡,无法阻挡。
“阿飞快点过来!”楚枫怒吼着举枪射击,怕伤及钱飞只能打他后面,在威力巨大的霰弹枪面前,干尸的力量不堪一击,惨死断臂顿时满天飞,头颅摔得四处乱滚,一时间整个空间狼藉不堪乌烟瘴气。
钱飞终于摆脱干尸的围追,连滚带爬地跑到楚枫近前,想要摘下面具手却不好用,扯着沙哑地嗓子嘶吼:“楚爷啊什么鬼东西?干尸怎么活啦?”
“废话少说,想办法干掉他们!”
楚枫连续扣动扳机扫射,钱飞也发狂一般开始反击,威猛的火力将干尸武士打得七零八落,眨眼间祭坛下便堆满了干尸残肢。一场诡异的战斗刚刚开始便结束,没有中间过程,也没有任何悬念。
空间内陷入死寂之中,洞壁上燃烧的油灯明灭闪烁着。十几分钟后烟尘散尽,楚枫和钱飞呈并肩防御态势,紧张地注视着祭坛。两个人合作这么多年第一次跟干尸战斗,虽然暂时取得胜利,但心理阴影挥之不去,这一切难以用科学解释!
雪燕妮和莎莎显然有些惊吓过度,前面的战斗结束后的十几分钟内竟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喉咙干涩得要命,冷汗直流。尤其是詹莎莎,瘫软在地上,手里握着锋刃匕首,嘴唇咬出血痕,惊恐地望着高大的祭坛一言不发。
摘下黄金面具扔在地上,枪也抛到了一边,钱飞整个人虚脱一般仰面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楚……楚爷啊这是什么鬼?”
楚枫依然全身紧张地戒备,这是长期特种生涯所养成的习惯,在危险没有完全去除之前,他就是移动的作战机器。失去生命的人怎么会发动攻击?那是一种什么力量在支配着他们?第一次遭到干尸的攻击还是在荒漠古军镇的地下空间,但那次是出发了预设机关所致,这次完全不同,这些干尸是先行主动攻击的。
不仅是楚枫和钱飞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把世界上最权威的专家找来同样无法解释。任何生命终结之后,维持生命形态的必要条件消失,人的思想意识也随之湮灭,不存在再次复活的可能。人的魂魄会脱离肉体而游离于虚幻的世界——如果生命有灵魂的话。
“难道是巫术?您不是说这是个巫族部落吗?有没有可能被施了咒语,控制着他们的灵魂千年不散!”钱飞喘着粗气,望着犬牙交错的洞顶,还不忘分析其中的原因。
楚枫漠然地摇摇头:“听说过湘西赶尸没?赶尸人抬着竹竿子把死尸串在一起,死尸能自己走。”
“可那不是巫术啊,两个概念。”
“我的意思是干尸背后一定有某种神秘力量在控制,而我们并不了解其中的原因。这里发生的任何情况都属正常,不要试图寻找科学的解释!”楚枫盯着祭坛中心的石柱,似乎感觉发生了某些变化?想要看得更仔细些,浑身却感到乏力,而且头疼欲裂。
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阅历丰富的楚枫不断思索着,诚如自己所说,这里发生的一切诡异都不要试图用科学去解释。就像发生在雪域高原冰封圣殿里的那幕一样,人会发生异变,存在一种使人变成超级战士的药物——姑且称之为药物,也可能是另一种特殊的能量。
但凡与圣物相关的,势必带着某种神秘而诡异的色彩,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偏偏在这个世界存在了一千多年。沉寂了千年的神秘力量也随之而动,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昏暗之中,祭坛中心的祭祀石柱的确在发生着某种变化。云纹飞鸟的刻痕里,正悄无声息地流下鲜血,而祭坛之上的地面上已经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