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他完全沉浸在吞噬精神体之雾的愉悦之中，好似久旱逢甘霖，又或者饿了很久的人突然看到一桌子丰盛大餐，扑上去大快朵颐，那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得意忘形，始终保留一份警惕，无论对“胎动”的影响，还是吞噬进去的雾，进食一阵儿，就自我判断是否受到侵染影响。

有着被强行夺舍的经历，又经过多次剥离身体的磨砺，之前不久还险些迷失的遭遇，都相应的刺激他意识产生自我保护机制。

相比《盗梦空间》里，那些被植入深层梦境的保护机制，陈锋这个要彻底的多，也极短的多。

他本就是清醒的意识体，且还有顾英男和吴伟斌分别教给的一套判断方法，在问答与推理中确定毫无问题，便知道自己的思维是清楚正常的，没有产生妄想而陷入混乱。

如此断断续续的，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生出“吃饱了”的发胀感时，强行逼迫自己停下来。

再看脑海之中，那残缺精神体已经被化掉大半，基因树长得“郁郁葱葱”，而光球看上去更加的凝实真切，“胎动”的共振达到峰值，不用他特地去感知，便自然的与意识和谐共鸣，不必担心被突然涌来的信息洪流给冲垮。

想到平衡，陈锋蓦地产生一种全新的感受。

好像整个身体都融入到水中，舒适自然，没有任何的负面刺激，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一切都平和宁静，好似整个世界都陷入寂静，而这并不能让他生出恐慌。

心态彻底的坦然，到底有没有“大象”这回事，完全不重要。

他可以去思考，不需要就不思考，那只是一个念头而已，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非得在面前蹦跶，也无碍他的心神关注别的东西。

此状态一出，陈锋不知不觉的睁开眼。

回来了。

身边依然是其他八个队友，彼此连接成一个紧密的整体，他们都陷入到深度睡眠之中，潜意识被他一一接引着融入“胎动”的波动，共享“雾化”的精神体，顺带着抚平杂七杂八的念头，逐渐转为平静安宁。

当所有九个人的意识、潜意识都完全整合时，外界的“胎动”成为内外世界的唯一活跃存在，唯一真实存在，唯一可观测存在。

陈锋睁眼，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其他人也纷纷醒过来，然后便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无边无际的荒山没有了，变成一片光的海洋。

光是从高空垂下，隐约可见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漆黑漩涡悬在最高处，无量光明似乎凭空凭空而生，但他们第一反应都是从那漩涡中喷洒出来的。

再看脚下，是翻滚的雾，用力跺脚，却是坚实无比的地面一样，下手去摸，却又完全搞不懂什么材质。

众人对于摆脱之前的糟糕境地而感到庆幸，大眼跃跃欲试的建议：“老大，要不你再试试，看看能把这玩意也破碎了不？”

几双眼睛齐刷刷瞪过去，王彬气道：“你小子特么缺心眼啊！这玩意要再没了，咱们不定掉到什么地方去！”

大眼嘿嘿讪笑，陈锋却笑不出来。

他看到的东西还不止这些，在无边无际的光之海洋中，他分明看到有无数的光团在明灭起伏。

每一次的变化，都是“胎动”的一次波动，他原先想象中的所谓“胎”，并非某一个特定的存在，而是无穷无尽！

这些光团不同于水晶山顶那些，其本身凭空而生，却能迅速壮大，偶尔一个膨胀到极致，陡然炸碎成大蓬光雨，瞬间有无数个画面、无数种声音、无数个形象、无数个音调爆炸式的传出。

在陈锋的感知中，便是一次汹涌的信息洪流，一边涌入脑海基因树当中成为某个分岔，一边又将外在整个世界、空间造成巨大的震动。

他本能的知道，外面大光球肯定又是一次狂暴释放，在打开新的入口的同时，向天顶“叶脉”生成毁天灭地的雷电轰鸣！

“原来，一切如此吗？”

陈锋觉得自己语言无比匮乏，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形容。

他转头看其他人，发现多数被震撼的瞪圆眼睛，李猫和顾英男却紧握双拳，身体微微颤抖。

顾英男惊叹：“不可思议的伟力，生命信息的粉碎机和中转站！”

李猫念叨：“这就是一个新世界的创始之地！”

两人的惊叹也提醒了其他人，秦瑜目眩神驰，呻吟一般的咏叹：“上帝创造世界，哪有这里表现的更直观，更辉煌，更壮丽！”

王彬大眼等看多了网文的，则喃喃道：“圣人在混沌中开天辟地，制造大千宇宙，估计就是这种场面。话说那些大神们描述的，简直弱爆了啊！”

何止是弱，差距大的没法计算！

哪怕穷尽全部的网文字数，也无法描绘其中任意一颗光团爆炸产生的信息之万一。

陈锋最先冷静下来，缓缓点头：“没错了，这就是死亡空间，还有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些空间、世界的创造方式，只是大小有区别而已。”

“那么，又是谁在主持这个创造的过程？神？上帝？外星人？圣人？盘古？女娲？大梵天？造物主？大主宰？”

每个人都依着自己的世界观、见闻中最牛逼的那个去猜测，然而他们看到的终究只是一个黑漆漆的漩涡。

顾英男转过头来，少有的严肃脸说道：“错，全都错！这一切的缔造者，只能是自然！”

任何强行想象出来的意志或形象，都只是自然伟力的代称，强加于其之上的人格设定，终究只是梦幻空花，不可当真。

李猫却有不同看法：“自然之力也可以借用，我相信这后面一定有一个主使者，只是我们暂时没有发现。”

陈锋点头表示赞成，他脑袋里那些东西，一看就是智慧造物，不管那是多么惊人的存在，终究不是自然本身。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啪啪鼓掌喝彩：“说得好，你们的表现很精彩，远远超出我的估计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