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微颤,看向村长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又是孩子……这帮对人世充满无数憧憬,天真浪漫的精灵们到底惹谁了?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盯上?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板直身子,“说下去!”
村长恩了一声,硕大的喉结不断蠕动着。他从烟袋子里掏出一波烟丝,拿上来的途中至少洒掉一小半。换好,点燃,将发黄的烟嘴送进口里,重重的吧嗒几口。
“健伢家出事的第二天,这孩子就从家里消失了。我发动村上老少爷们一起找,可最后不但健伢没找到。几个青壮年也被抬了回来,他们脸上发红,身上烧的厉害。这些臭小子壮得像牛,寒冬腊月光膀子下河捕鱼不带喘粗气的,长这么大连咳嗽都没几声,但这一次这倒在床上五六天,而且一倒就是八九个人。”
我眉头皱了皱,忙问村长他们是不是进了树林。然而村长却摇了摇头,“没有,那树林本就是大伙种上换点村里花销的,那云游道士来这里之前村里孩子们时常去玩耍,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这样的事?”我不由得一头雾水,这倒是出乎我意料。
“村上有几个懂医的,但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我去镇里请来了赤脚医生,他给打了退烧针。但是烧是退了,人却没有醒过来。我开始怀疑是瘟疫,但赤脚医生说不是,村上几个老东西合计了一下,会不会是中了邪?便寻思着去庙里面求几张符来。
第二天我正打算去庙里,老张头却正好领回来一个道士。那人说自己是云游道士,想来村上化点斋饭。”
“就是他提出冲血煞?”我眉头皱了皱,心里咯噔一声,世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恐怕这和尚子啊谭村附近呆了有段日子了吧?
村长点了点头,脸色开始逐渐转为痛苦,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本就衰老的身子显得更加颓废了几分,老者眼神开始变得空洞,接下来的事情,恐怕是他这辈子的噩梦……
“那人身上家伙事不少,风水盘子,砍鬼剑应有尽有,而且他站在我家门外,一眼便朝向健小子家那屋子,说这里面死过人。我便猜他有点本事,连忙把他迎进屋子,吩咐老婆子杀鸡宰羊的招待他。
但是他不图享受,直说吃点青菜煮豆腐就行。我心里对他更加信了几分,因为以前也有云游道士借着化斋的名声到村里混饭吃顺带着推销各种各样劳什子东西。好家伙,那些人吃起肉来可比大小伙子还厉害,这也是我相信那道士的重要原因。
吃过饭之后,我自然提出请他帮忙看看村里这几个小伙子。道士倒也痛快,而且一眼就认定这些人被鬼附上了。他口中念了一段咒,然后用写了几张黄符泡成汤水,每一碗里面滴几滴小子们身上的血给他们喝了下去,没一会儿功夫就都醒了。”
“全都醒了?”我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村长点了点头,而我却逐渐攥紧了手掌,“恐怕村上那几个小子也是这假道士害的!”
村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今天才想明白。但是当时昏了头,而且这假道士戏演的太足,谁能猜得到?谭村人自然对他千恩万谢,可他接下来说的,却把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说健伢子家里冤魂不散,这些孩子的魂都是被那户人家给勾去的,断头龙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纯属胡说八道!刚死不久的人,就算被害的再凶那也算不上恶鬼,能够勾魂那是什么级别了?至少也得是厉鬼甚至初等灵首!
“你听了?”
“没有,”出乎意料的,村长却摇了摇头,“如果按照他的方法挖断头龙,健伢子家边上至少要搬走十户人家。搬出去容易,可是住哪呢?当时村上哪有这么多钱盖房子?这件事情在争议之中也就拖了一段日子,可就在这段日子里,谭村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鬼事。
不少村民横死在家中,他们死的很惨,有的翻白眼,有的身上全都是乌青。道士走了五六天的功夫,前前后后死了得有十几号人,我一看事情不对,连忙叫剩下的村民搬出来,并且围着健伢子家挖断头龙,并且叫人出去重找那位道士。”
“难道找到了?”我忍不住插嘴问道。
村长点了点头,“他没走远,就在隔壁镇子里。我不由得皱着眉头长叹一口气,暗怪这位村长糊涂,云游道士云游道士,相当于寺庙里面的行脚僧,是一年四季都不带停脚的主啊。五天时间才走到隔壁镇子里,这可能吗?
村长也注意到了我脸上的惋惜,眼神中立刻写满懊恼之色,“把他找回来之后,那道士仔仔细细看了死了的几个人,仍然说这是健伢子家的恶鬼害的,而且还把我狠狠骂了一通。我感觉对不住大伙也就没敢吱声,连忙问他怎么办。
他当时没说话,转过身离开了谭村。我以为那道士生我气了,可没曾想吃晚饭的功夫那道士却敲了门,进来之后便压着声音跟我所,这事要冲血煞,而且要用孩子的血冲血煞……”
说到这,村长脸上已经写满了懊恼的神色,他死死拽着自己的头发无声的抽泣着,“十个孩子啊……我用烘锅巴把他们骗了出来交到了那恶道手里,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磨盘碾碎扔进林子的井底。他们的父母至今仍以为自己孩子在水库里被淹死了,其中还有亲侄孙女……我真是个老混棍,老混棍!”
他狠狠撕扯自己的头发,双手抓着自己脑袋不断用后脑壮着墙。空旷的房间里回荡起咚咚咚的声音,像是锤子敲在我的心脏,更敲碎了这位老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