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初缓缓睁了睁眼睛,忽又闭上。
“公主可是有些累了?”身后云裳的声音柔柔低低地响起,那声音仿佛有催眠的力量,让霁初更加不想睁开眼睛。
“嗯。”她轻应了一声。
“那让奴婢为你揉揉肩。”云裳又说。
“嗯。”霁初答。
“这桃花的精油有舒缓疲惫的功效,公主可有什么感觉?”云裳询问的声音轻如羽毛,似有似无的。
霁初不再应她。
她无声地在霁初的肩头揉按了片刻,润滑的桃花精油涂在霁初的颈肩,映着纱灯的微光,亮晶晶地。
云裳又将手逐渐移到了霁初的太阳穴,见她的头颈抗力全无,便轻轻将她的头仰面放在池边的软垫上。
“公主?”云裳一边揉她的太阳穴,一边唤她。
霁初闭着双眼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公主?睡着了吗?”云裳不死心似的又问。
霁初的面容安静沉寂,无半分反应,云裳睨视着她清秀出尘的容颜,嘴角掠起一丝诡秘的笑容。
雾气空蒙,水声潺潺,灯影依旧,暗香如缕,但却在这旖旎美妙间陡然生出一股杀气。
“身边有那么多人护着你又怎样?”云裳的声音又幽幽想起,虽轻柔依旧,但却温度全消,“还不是不明不白地被我毒死在这里?”
云裳站起身子,低头俯视着一动不动的霁初,恶狠狠地说:“今日你死在这里,怪就怪你自己太招男人喜欢吧!你随便招什么男人都没关系,却偏偏让他为你出生入死,你凭什么?”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变得没那么轻柔,“你有什么资格让他这般为你?他,明明是我的!”
她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似乎又有点不放心地样子拧起眉毛。被心底往上涌的莫名不安吓到,她又俯下身子近距离地去瞧霁初的脸。
她蹲在霁初的头顶,倒着脸俯视面容朝上的霁初,就在鼻尖即将对上的那一刻,霁初突然睁开眼睛,对她凛然一笑。
她吓了一跳,霍地向后退了一步,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霁初在水中转过身子面朝着她,优雅地抬起手臂,搭在架子上的轻纱倏地飘飞过来,笼上霁初的身子。
她如仙如魅般在雾气缭绕之中缓缓出水,轻纱掩映她若隐若现的玲珑身姿,让她美得让人觉得恐惧。
“你的毒确实很有威力。”伴随着轻荡的水声,霁初缓步上了台阶,浑身上下只着一缕轻纱,绝艳耀目,压得云裳一时之间站不起身。
“为什么?!”她花容失色,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仰望着霁初,“你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中?”
望着眼前女子不解的神情,霁初掩口轻笑:“你确定,对我用毒有用?”
霁初嘴角的笑意嫣然如丝,在朝她莲步而来的同时,突然一股红光大盛,仿若所有的光芒都骤然落在池边这方寸的天地。
一对红羽随着红芒的消退出现在霁初的脊背,微微扇动,周围桃花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她傲然于花雨之间,悠然地开口:“你可知道这世间最毒的毒药是什么?是魔毒。你居然对一个恶魔用毒?”
“你……你……”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张口想要说话,但却因为太过头脑混乱组织不起语言。
“你是谁?为什么会和云裳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霁初俯身蹲在女子的面前,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女子黛眉一扬,故作镇定:“我就是云裳。”
“你不是云裳!”霁初冷冷地瞧着她,“云裳的法力不会这么弱,云裳也不会背叛辰爵。”
霁初玩味地一笑:“让我想想……你的毒霸道阴狠而且独特难辨,你必是用毒高手。而你又修了幻化术,必然攻击术薄弱。那么……你是医系妖鬼?世间医系妖鬼少之又少,你本应该是众星捧月的角色,为何跑来送死呢?”
医系妖鬼,顾名思义,化形后有一种可以治愈伤害的灵力,一般出现在女性妖鬼身上。但这个天生的能力却像是神赐予的礼物一般,非常稀少。十万个妖鬼中也不见得会有一个。
所以,她们会被妖鬼们爱戴拥护。甚至有些大鬼会在家**养医系妖鬼,已被自己受到致命伤害乃至普通医术无法回天之时,救命之用。
但这类妖鬼也有个缺点,就是天生无法修炼高深的攻击术法。所以很多医系妖鬼都会再修一个幻化术,以便遇到危险时遁逃。
医系妖鬼治愈的能力会随着法力的提高而加深,相对的,她们灵力中存在一种她们与生俱来的独特毒素,以这个毒素为基准,每个医系妖鬼都是用毒高手,且除她们本身之外,无人会解。
眼前的女子,有幻化的本事,那精油中致命的毒素无色无味,甚至中后无感,霁初立刻想到这类妖鬼。
女子垂头浅笑,终于调整好心绪,站起身子:“你很了解云裳吗?你知道我的心是如何想的吗?我恨你让主人把全部都给了你!我的确不会背叛主人,那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才杀你!”
霁初无奈地摇头:“真是装得有模有样,就连我都差点就信了!姑娘,你太小看侍神对主人的衷心了。就算云裳对辰爵心生爱慕,也不会去杀他心中的女子来惹他悲伤。而且,云裳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她杀了我,她还能留在这里吗?”
刚刚走过玉石桥,云裳用花瓣挡水,对霁初说的那句“奴婢不会走”在她耳边回响,云裳的声音轻而坚定,是一种死心塌地的决然。
辰爵未在玉石桥那设置任何遮挡飞瀑的设施,也正是因为他知道云裳会永远在这里。那片飞瀑,是去往宫殿的屏障,而守护这屏障的,正是云裳。
女子不屑地轻笑:“不要自以为是了!你也太小看女子的妒意了,为了得到自己喜爱的男人,就算背叛这个世界又如何?”
“是吗?”霁初嘴角泛起一缕自信的笑意,“那么,你的手指又是何时染上的丹蔻?”霁初一把抓住女人的手,举到面前,“在你把手搭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就看到你指甲上鲜艳的红色。云裳生性单纯,几乎不着修饰。”
女人迅速抽出自己的手:“就刚刚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