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三郎知道她把西瓜酿成了酒,那西瓜也是和果子差不多的,才能酿成了西瓜酒,可这个甘蔗实在……不是一回事儿!就算她知道,也要试试再说!
就低声劝她,“要不我们先买上两车先试试吧!这么几十亩的甘蔗,我们要买了,酿不成,到时候也不好处理。”
几个村人听不懂,却也知道在劝着窦清幽不让买,都担心的不行。
“全部都买!”窦清幽肯定道,“他们种的甘蔗非常甜,可以制糖,用这种蔗糖可以酿出口味独特的酒来。”
窦三郎吁了口气,“好!那就都买了吧!”
村人刚刚砍的几大车甘蔗,就是被前头的甘蔗商人抛弃在这的,眼看今年要亏本,再交了地主的佃租,今年他们村的人连过冬的粮食都没得吃了。
窦清幽直接跟他们签订了契约,交了定银,买下了全部的甘蔗。
几家人都高兴的不行,立马就要忙活起来给她们砍甘蔗。
回到梁家酿酒坊,立马让那些梁姓人都停了手里的活儿,接手酿造甘蔗酒。
梁大智和梁三智都惊疑不定,“四郎!这甘蔗虽然也有水,可…它咋酿成酒啊?”
“先压榨甘蔗汁,然后制成糖蜜,用甘蔗糖蜜酿酒。这个工作要全部交给咱们自己的人来做!”窦清幽让他们立马去买制糖作坊的家伙什来,又让去多打一百个一百斤容量的橡木桶。
两人一听,立马应声,分工去做。
常远平发现,酿出新酒的不是梁氏,不是窦三郎,反而是她们家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闺女,窦四娘!连梁大智和梁三智都听她的吩咐做事。
十几个梁家本家人也都担心着酿酒坊的事,他们跟着出来,不远几千里,就是想混出个名堂,结果现在刚有点好苗头,就被上面当官的欺压。听窦清幽要酿新的甘蔗酒,之前在梁家,她也经常泡在酿酒坊里,知道她酿酒得了真传,又天资聪明,也都听她的。
处理了甘蔗,等压榨甘蔗汁的设备拉过来,窦清幽一看就皱眉,“先用着,回头改良一下。”费时费力!
窦三郎都换了衣裳,也跟着一块下手。
这和处理水果不一样,可以戴上手套,可以保护一下手,还是有不少割破手。
“你们都小心一点别伤着!这和果子不一样!”窦清幽提醒。
众人都笑着说没事儿,“比这更不好干的活儿都不知道干了多少!何况还带着手套呢!”
“是啊!能酿出新酒来,保住咱们皇商的资格,咱们才能发展壮大!”
“都是咱们自己人手做的,让钱姜晟再偷艺!再挖墙脚去!?”
众人纷纷都叫好。
窦清幽笑了笑。
那边甘蔗运过来,这边的甘蔗都压榨成甘蔗汁。
窦清幽画了图,找木匠打造新的压榨机,省力气还能一次压榨更多,也更节约甘蔗。
换上了新的压榨机,速度顿时提高了不少。
看酿酒坊买那么多甘蔗,钱姜晟的人立马去报信儿,说他们在酿甘蔗酒。
钱姜晟让人打探了消息,虽然没有查到具体的细节,不过他觉的酿造那些酒的法子都一样,只不过这甘蔗被削皮压榨成甘蔗汁又酿的甘蔗酒。立马就让人去大批量收甘蔗,也酿甘蔗酒。
梁大智带回消息,窦清幽听了忍不住冷笑,“今年甘蔗不是卖不上价儿,那些种甘蔗的村人正发愁,那就正好让他做做好事吧!”
窦三郎打听了她要酿的甘蔗酒,和果酒完全不一样,还要支撑糖蜜酿造蒸馏,忍不住笑,“坑他们一笔!”
“那我们去敲锣打鼓再多买些甘蔗来!”李走运笑道。
梁大智笑起来,“不能敲锣打鼓,就悄悄去买。那钱姜晟看到,肯定会到处收购甘蔗!收回家囤积起来!甘蔗和其他的果子可不一样,能存放的!”
他们越是悄悄的去买,钱姜晟越会上当。
窦清幽看着那些甘蔗汁,又全部制成了糖蜜,把糖蜜封装进橡木桶里,只试了小部分发酵酿造,进行蒸馏出酒。
容华回来,看她又在酿甘蔗酒,“那边钱姜晟已经把附近州县的甘蔗都快包圆了。”
“包圆的好!正好我们人手少,收那些甘蔗也费劲,让他把附近的甘蔗都收回来,到时候再低价卖给我们!”窦清幽直接道。
容华一听,就知道她要酿的甘蔗酒不一样,单用甘蔗像果酒酿造方法一样去酿,不酿坏,也酿不出满意的酒来。
“查到什么东西没有?”窦三郎急声问。
“是查到了点东西,不过还不足以让我们安稳立足。我让人接着去查了,就看能不能拿到证据。”容华解释。
窦三郎听他说的,这个韶州总兵肯定不止一点毛病,但要拿到证据,怕也有很大风险。
“你还要亲自去查吗?”窦清幽问他。
看她清冽的眼中闪动着担忧,容华轻轻一笑,“有些东西是得我亲自跑两趟。不过不用担心,这点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窦清幽眼神闪了下,“那你千万小心。我们在酿新酒,你要不要看看?”
“要。”容华跟着她站起来。
来到酿酒坊后跨院里,梁姓本家人都纷纷跟容华打招呼。他们根基太浅,要在韶州府安安稳稳不出事的站稳脚跟,还要靠人容公子。
容华听了甘蔗酒的酿造机巧,“不怕那钱姜晟被坑后,狗急跳墙找你算账?”
容家的势力也算是遍布各地,钱姜晟连容华的酒庄都敢打压。
“你不是让我们安心了!算是小小回报而已。盲目跟风,会栽跟头!”窦清幽看着他笑。
容华轻笑,“这酒什么时候能酿好?”
“最快也要一年多。能藏上十几年更好。”窦清幽估计,这些酒怕是藏不到十几年。
容华点头,“女儿红也要藏上几年,喝着才醇厚正宗。既然如此,就先酿了,窖藏!”
窦清幽应声,“我先酿几桶,其他的糖蜜全部运回正阳县再进行酿造。”运送糖蜜也会比甘蔗容易很多,占地小也可以省很多事,在出产地买甘蔗,价钱也会低很多。
梁大智和梁三智也觉的这个新酒还是运回家酿的好,在这里,泄露秘方的几率很大,到时候他们啥都不保。
所以买进的甘蔗,多数都被制成了糖蜜,装捅封好。只有小部分,窦清幽拿来试验。她虽然也喜欢用古法酿酒,可这些和后世还是差着很多,得一遍遍的去试。
钱姜晟那边之前截获了梁家和容家定的凤梨,现在正在酿菠萝酒,看他们还在悄悄到处买甘蔗,不仅嗤笑,“甘蔗能存放,全部都放进库房里,等这一批凤梨酿完,就开始大量酿甘蔗酒。”
“大爷真是运筹帷幄!咱们一下子买下那么多甘蔗,这次酿了大批的甘蔗酒,也能大赚一笔了!而且这甘蔗甜度很大,酿这个甘蔗酒,就不用加糖了!没见梁家酿酒坊又买进冰糖和白糖。”管事一脸笑着恭维。
钱姜晟笑的得意,“先让酿酒工酿着,甘蔗不会缺了货!在让人继续收!”
“是!大爷!梁家那边已经收不到甘蔗了!”管事笑着应声。
梁大智又拉了新打的橡木桶回来,“四郎!橡木桶拉回来了!就是甘蔗,已经买不到了!这个时候只有那些晚种的,要到明年才熟,问了几家,都被钱姜晟定下来了。那些村人不敢违抗,怕得罪了钱姜晟,连制糖作坊的甘蔗都成钱姜晟的了!”
“那就先借他们的仓库放一放。”窦清幽正忙着蒸馏酒液。
很快甘蔗酒就酿成了。
梁大智和梁三智,常远平几个都先尝了。
一口下去,窦三郎顿时就皱起眉头嘶气,“辣酒……”
“我没说过是果酒啊!这个还度数有点高,比有些还有烈。”窦清幽解释。朗姆酒有三十八度,四十度,不过果酒的十度十几度能比的。
“味道也有点怪,不像白酒一样,有点甜腻的感觉。”常远平道。
“这个酒至少要窖藏一年以上,味儿才慢慢变成熟。”窦清幽只沾了一点点,尝了下,头一次试酿,效果不是太好。
梁三智却喝中了,“这个酒比家里的洺流子酒,比女儿红都不一样的口味儿,还挺好喝的。”又举一反三,“那些果酒能不能也这样酿?要是也像酿白酒一样蒸馏了,会变成啥酒?”
窦清幽看着他笑,“三舅倒是很厉害!竟然想到了果酒也这样酿的法子,咱们可以试试!有果味儿的烈性酒,就不单单是妇人饮品的果酒了!”
梁大智拍拍兄弟的肩膀,“老三脑子也活,当初念书就念的最好!既然有了法子,咱们就试试!要是能不断的推陈出新,咱们皇商的资格谁也撼动不了!”
说干就干,作坊里进的还有不少凤梨,现在他们也没有其他事要紧着忙,梁三智就开始着手酿菠萝白酒。
窦清幽看顾着甘蔗酒这边,给他帮帮忙打打下手。
梁三智的第一次新酒试验,很快就失败了。
钱姜晟作坊里酿的甘蔗酒,也失败了。
“怎么回事儿!?不是照着方法好好的酿,怎么会酿坏了!?”钱姜晟怒问。
管事小心的回话,“之前其他的果酒都是直接用果肉进去酿制的,这甘蔗酒是压榨成甘蔗汁再酿的,而且……甘蔗糖分太高,即便加了水,也……”
钱姜晟怒沉着脸,“酿坏了多少?”
管事不敢回话,低着头。
“老子问你们酿坏了多少!?”钱姜晟怒吼。
其中一个低声回话,“都…都酿坏了。”
“饭桶!一群饭桶!”钱姜晟怒骂。
有人就提出,他们的酿造方法可能不对,或者是用的酒曲不对,让继续到梁家酿酒坊打探打探。
方法窦清幽不会教给他们,酒曲是她的底牌,更不会泄露。
钱姜晟发现无从打听,而他的酿酒坊那些甘蔗酒全部都失败了,买了十几万斤的甘蔗都还堆在仓库里,是他花了不少本钱,准备大赚一笔的,结果却酿坏了!还无从打听消息!他立马就想到是被坑了!
是容华和那两个梁家表少爷来了之后,才买了甘蔗酿甘蔗酒的。难道不是在酿甘蔗酒,而是在制作蔗糖?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买遍附近州县的甘蔗!?
意识到被坑,钱姜晟怒不可遏,“小小一个土包子,不过是走狗屎运撞上了,弄了个皇商。还敢跟老子斗!坑害老子!?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管事还是有些忌惮的,“大爷!他们毕竟靠的是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算什么狗屁东西!在韶州府可不是他说了算的!”钱姜晟怒吼一声,喊了人来,低声吩咐一番。
有人喝了梁家酿酒坊酿出的果酒,流产了。
那家还是老赖,直接带着人就到酿酒坊来闹事,拿着家伙要打砸了酿酒坊。
“我们三代单传,我婆娘可是好不容易怀上了身孕,你们说孕妇也可以喝上两杯你们酿的果酒,结果我婆娘六个月大的男婴就流掉了!就是喝了你们的果酒!你们酿的果酒害死人,害死了我未出生的儿子!害的我婆娘也只剩半条命!我今儿个就砸了你们酿酒坊!”
领头的汉子叫骂着,一群人拿着家伙什,就要冲进来打砸。
梁大智和梁三智几个立马领着酿酒工也都迎出来,“我不是跟你们打架!你媳妇儿要真是喝了我家的果酒小产,我们不会不认!但我们也绝不容许随便污蔑!你们要是胆敢再次闹事,我们就到官府去说说理!”
“你媳妇儿真要是喝了我们酿的果酒出事,你们就去衙门告!休要来作坊里闹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果酒卖出去,经了多少人的手,你们也是从酒馆里买的吧!?酒是你们自己家人开封的吧!?你们多少人经手,你媳妇儿小产也并没有确定就是喝了果酒才小产的!你们就来闹事,实在放肆!”窦三郎也出来,怒斥。
领头的老赖叫喊着,“我听不懂你们叽叽歪歪的啥!我婆娘就是喝你们酿的果酒才流产的!大夫都已经说了!老子今儿个就要找你们报仇!给我打!砸了他们!”
一群人叫嚷着,冲上来就要打砸。
那边一队官差赶过来,“是谁当街闹事!都给我住手了!”
老懒刚上手,还没开始打,见官差来那么快,顿时脸色变了变,噼里啪啦就把婆娘喝了梁家酿酒坊酿的果酒,儿子流产的事跟官差讲了一遍。
打头的官差听完,让有事去衙门,不能私斗。
官府对私斗有严厉的规定,尤其是南方一带。山高皇帝远,生活习性和风俗,规矩种种都不一样,往往是一个寨子和一个寨子私斗,一个族和另一个族私斗,打杀出人命。
老赖本想在官差来之前大打一场,看来他们梁家酿酒坊在官府里有人!
官差直接带了老赖和梁大智几个到了衙门。
老赖非要赖着他婆娘就是喝了梁家酿酒坊的果酒才流产的。
只别的孕妇也有喝的,人家却没有出事,他们买的也是低度甜酒,几乎是果味儿饮品。酒也不是密封了从梁家酿酒坊直接到了孕妇手里的,中间经过很多道。
知府大人直接驳斥了老赖一通,让查清他媳妇儿流产的真相。
梁大智和梁三智回到的酿酒坊,脸色都很是难看。他们已经猜到,是有人对付他们!而那个人就是钱姜晟无疑!
“那么多人喝了都没事,而且卖酒的时候都警示过,对有些果子过敏的,不能喝!让她们喝之前都先用点试试了!”
窦清幽拧眉,想了片刻,“怕不单单这一桩,今儿个先放假,马上找人敲锣通知众人,暂停喝任何果酒!酒馆里也让他们暂时先别卖!”
“可他们那些人要是喝了别家的果酒,也赖上我们……”常远平皱眉道。
“我们只管梁家和容家,别家的不管!只告诉他们近期有人陷害,谁家不听警示的,出事概不负责!喝了别家的果酒出事的,更休想赖上!”窦清幽沉声吩咐。
梁大智立马领着人去办。花钱雇了本地的村人,到处警示。
一时间,韶州府各处的果酒都停卖,买了的人家也有些不敢喝了。不过那些不放在心上的,觉的梁家酿酒坊和钱家斗法而已,试了下无毒,照喝不误。
钱姜晟没想到他们来这一手,气的砸了丫鬟端来的茶盅。他们直接不卖了,可他的那些果酒还要卖呢!宁愿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跟他硬碰硬!?
窦清幽带着庄妈妈,另两护卫来到那老赖王发财家附近查探消息。
她这边过来,那边就有人通知了王发财,气势汹汹就过来,“你们酿的酒害死了我儿子,害的我婆娘差点没命,你们还潜入我家来!是想杀人灭口!?”
“我只是来查问一下真相。如果你媳妇儿之前喝过没事,这次喝了有事,问题就不可能出在果酒上!如果你们不知道什么情况,那更要查出真凶来!如果你们知道……或者故意为之,我看查问一下,你家是不是真的三代单传!你们又是怎么舍得的!”窦清幽冷眼看着他。
王发财一下子怒发冲冠,“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敢来威胁我的!还赖我们自己害自己,你们这些奸商!恶毒阴恨!害人性命!还敢到我家来,老子今儿个让你们尝尝厉害!”大声吆喝了几句,叫来好几个人。
两护卫立马警惕的护住窦清幽左右。
庄妈妈拉着窦清幽,“少爷我们先走吧!”
窦清幽看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多数对他们报以冷漠或者敌视的态度。因为他们是外地人,在他们这边赚钱,还害死了他们这的人。容华的这两个护卫很厉害,可他们没必要在这里和他们动手,“我们先走!”
可王发财还不愿意放过他们了,“他们梁家酿酒坊抵赖不认账!还派了个小子来杀人灭口!我们把这小子抓了!就不信他们梁家酿酒坊不承认!不赔偿!”
那些人听了他的话,立马过来追击窦清幽。
庄妈妈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拉着窦清幽快步就跑。
他们的马车在反方向……
两个护卫也紧跟着,护着不让窦清幽受了伤。
跑出有二里路了,王发财那些人还在追。
“我们先到对岸去!”窦清幽看河边停的有船,立马过去。
几个人跳上船,两个护卫立马把船划走。
去草丛里方便的船夫跑过来,追着他们吆喝,“哎!我的船!你们抢船的!”、
“一会给你还回来!”护卫喊了声,朝他扔了个银锞子。
船夫捡起银锞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船划走。
王发财一行人叫嚷着,抓着船夫威胁恐吓了一番,也没有办法再追,只好放弃了。
终于脱离了追击,划着船到了对岸,弃了船,朝大路上跑。
李来运赶着马车,肯定会先走,转到另一边来接他们。
“等李来运接我们之前,只能走路了!”窦清幽喘了两口气,幸亏不是热天。
俩护卫是走惯了的没有问题,就是她和庄妈妈走的慢了。
李来运一直没有找到过河的桥,就赶着马车着急的继续找。
窦清幽都走饿了,终于有个拉柴火的村人好心捎了他们一程,却把他们捎到了另一个镇上去了。
“你们可以直接在这里雇个骡车赶去府城里!”村人还招呼他们。
窦清幽让庄妈妈给了车钱,谢过他,“我们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吧!”
两个护卫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菜馆。
窦清幽看了下,府城那边很多这样的菜馆,都吃遍了,就到街边去吃小吃,“你们俩先去吃饭!我在这边逛一下!”
“我们跟四少爷一块!”公子吩咐,务必走动跟着,不可离开他们视线。她是个姑娘家,他们可不敢大意。
窦清幽坐在街边摊上吃了碗芋饺,又去买对面的小吃。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四五个蓝衣人骑着马赶过来。
前面却被一辆正卸货的骡车给挡住了路。
“你们!把车挪了!”
一口京味儿。
窦清幽听声音,扭身去看。
打头的男子一身暗纹黑袍,头上带着黑纱帷帽,遮住脸。胯下一匹棕红色高头大马,骁勇之势,气魄逼人。察觉到窦清幽的目光,朝她微微转头。
隔着一层黑纱帷帽,窦清幽都仿佛感觉从男子的眼中射出实质性的目光,顿时全身发紧,心下警惕。捏着手里的小吃,也忘吃了。
卸货的骡车正紧着给他们挪地方,这样的人,满身肃杀,一看就不好惹。
骡车挪走,打头的男子拉着马缰,这才收回目光似的。
几人跟随着,疾驰而去。
等一行走远,镇上的人还不满的抱怨两句,都是人来人往的,却骑马跨街。若是撞着了人,可不得了了。
窦清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才松懈。
庄妈妈凑近了些,低声道,“他们像是官家人,这个方向,是去府城的。”
窦清幽疑惑的看她,只是几个过路的,她根本没来得及看他们穿的是不是官靴。
“他们骑的马,品种不是平常人家迅速饲养骑乘的。”庄妈妈解释。
窦清幽想到那打头的男子胯下的坐骑,确实和她们家里买的拉车拉货的马屁很不一样。京里的人?赶来韶州府,是有什么公办?和知府有关?和总兵府有关?
“吃完了没有?我们雇个车回去!”
庄妈妈笑了,“老奴已经吃完了,四少爷的还没吃完呢!”
窦清幽看了下买的小手,要了两张油纸包着,雇了车,坐在车上吃了。
李走运找了一大圈没找到他们,就想到他们可能雇了车去府城,直接在必经路上等着,终于等到了他们。
“看到一行五六个人,骑马赶过去吗?都穿深蓝袍子的。”窦清幽问他。
李走运忙点头,“见到了!骑得很快,我还给他们让了路,往府城去了!”
窦清幽和庄妈妈对视一眼,“走!回去!”
赶到府城,窦清幽立马让人去知府衙门和总兵府外去查探。
“今儿个咋这么晚?出啥事了?”窦三郎大步过来。
窦清幽看看他,“去查了下王发财家的情况,只是没查到什么,被他们追了几里地。从另一个镇上绕过来的。见到了京里来的人,不知道去知府衙门还是总兵府。”
窦三郎眸光微缩,“我听说最近水匪猖獗,会不会又起战事?”
窦清幽摇头,“不过王发财那,我查探到,他和他媳妇儿平日关系并不好,三月前还曾动过手。”
“你是说……”窦三郎看着她。
窦清幽只是怀疑,“今儿个我见到王发财,只是炸他一炸,他却大怒纠集了人要抓我。”
窦三郎皱着眉沉声道,“你不要再去了!这几天也不准再出门跑!我先去打探一下知府衙门和总兵府那边的情况。”
看他态度强硬,窦清幽也只能点头,乖乖待在酿酒坊里。她要出门,还占用容华两个护卫。他们两边都人手短缺。
很快总兵府那边传来消息,那几个人是进了总兵府,但更具体的消息却是还没有。
结果第二天,就传来总兵被杀的消息,新的总兵是韶州府一领军将军,已经上任。
“不用我们去查了,这位总兵拥兵自重,私吞军饷,贪污受贿更是不计其数。怕是朝廷早就在查他!”容华过来,让他们安放下心。
窦三郎疑问,“可即便他拥兵自重,私吞军饷,那也要查明之后,上走朝廷,再定夺是杀是剐。一个三品大员,封疆大吏,就这么直接说杀就杀了?”
“是皇上的特使!查明了事情,直接先杀后奏了。”容华解释。
窦三郎听的眉头皱的更紧,如果是这样,那朝廷秩序,律法规定,首先就是皇上给打破,设立这个特使的专权,虽然可以私查官员,历朝历代的皇帝也多有这种情况。可却没有直接不用朝廷审问定罪,把一个三品大员给杀了,实在是……太过草率了!若有人钻个空子,怕是会出大事!
窦清幽对这个够不着关心,“新上任的总兵怎样?”
容华看她关心这个,忍不住笑了笑,“这个新上任的总兵倒是个极其正派的人,就是不好拉拢。”
“什么嗜好?”窦清幽忙问。
“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新总兵上任,那钱姜晟也无法再借娘舅的势力横行跋扈,我们可以跟他谈一谈转卖甘蔗的事了!”容华满眼笑意。
窦清幽也笑起来,“看事情怎么处理的!”
梁大智和梁三智在一旁听的有些不太深懂,不过窦三郎讲过,他们行商要靠人脉关系和靠山,必须建立自己的人脉网。那他们势必要买通各路关节,打通关系,以备不时之需。而官场变幻,和朝廷政策,也要窥的三分,以作应变。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的自己还差得远,必须得跟人家好好学学,才能保住皇商的资格,也保住他们家的这一摊子。否则出个啥事儿,他们就全完了!
窦清幽在酿酒坊里摆弄那些甘蔗酒,又把菠萝酒蒸馏成一坛子菠萝白酒,“给总兵大人送去做贺礼。”
梁大智几人尝了下,都说菠萝白酒比那甘蔗酒好喝很多。
“我都失败了几遍,没想到四郎一试就成了!果然像你姥爷说的,天赋极高!”梁三智忍不住赞道。
窦清幽摸着下巴,故作深沉道,“我现在就差一个真正的男儿身了!”她要是穿越到男子身上,也可以去混混科考,出行酿酒什么的也会方便很多了。
几个人都笑起她来。
那边钱姜晟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他好不容易攀上了总兵府,娶了他守寡的妹妹,可这才半年多,他就被朝廷特使给杀了,还列了好几宗大罪。家里的人也都被押解进京,听候再判。
他呢?他该怎么办?他的酿酒坊才刚开始酿着果酒,钱都还没捞回来!至少娶他妹妹的银子,让他捞回来,不能让他一下子全亏了!?
管事来报,制糖作坊的来找他们买甘蔗,“说是甘蔗根本不能酿酒,是拿来做蔗糖的,现在咱们把附近州县的甘蔗全都收来了,囤积着也是浪费,让卖给他们去做蔗糖!”
钱姜晟怒愤万分,他那总兵大哥刚被换下去,那些人立马就欺到了他的头上来了!是当着韶州府他没了总兵府撑腰,以后就混不起来了!?就压不住他们了是吧!?
可酿酒坊里,那些一坛一坛失败的甘蔗酒,却是没有办法了。
这个时候,钱姜晟找谁,人家都躲着他,不躲的也不愿意多帮忙。他之前成了总兵大人的妹夫,多得意猖狂。现在老总兵被特使杀了,列的那些几宗大罪,哪一个沾上了都不是小玩儿的。
“把那些甘蔗给我堆在仓库给沤烂!就算沤烂,也不卖!”
几个管事都劝他,要是沤烂也不卖,他们损失的更多。那几十万斤的甘蔗,不是小数目,占着他们不少银钱,关键的还占用仓库。那些都是他们的常用仓库!不腾出来,其他的货品就没有地方存放了。
钱姜晟想任性,但钱家人不止他一个当家的,直接让把囤积的甘蔗全部处理掉。
但价钱太高,制糖作坊那边也不愿意要了,今年的甘蔗本来就种的多,价钱还低,他去要个高价,蔗糖不涨价,他们高价买甘蔗,肯定会亏本。
钱家提出要求,除非全部要完,给他们低价,否则就不卖。
容华和梁大智过去,直接把钱姜晟囤积的甘蔗全部买下。一半进了容家酒庄,一半进了梁家酿酒坊。两家分批,赶制糖蜜,装了橡木桶,送去正阳县。
窦清幽忙完了梁家酿酒坊,又过来忙容家酒庄,那边的人手已经完全熟练了,这边的都还不太熟练。
因为甘蔗太多,还要赶工,所有的酿酒工都上手了。
钱姜晟这才打听到,他们买那些甘蔗,真的不是酿酒,而是做成的糖蜜,就装进了木桶里直接运走。他把甘蔗卖给了他们,就是想看看他们买下那么多甘蔗,到底是做成糖了,还是做成甘蔗酒了!结果是糖蜜!
他们要糖蜜做什么?难道用糖蜜来酿酒?他们不用冰糖和白糖了!?该换了糖蜜?
可再精细的消息,却是一点没有打听到。
容华和梁大智带着甘蔗酒和菠萝白酒赶到总兵府,给新上任的总兵大人恭贺。
酒被分成了两分,还有京城特使一份。
东西送进去,梁大智和容华却没见到总兵大人的面。
“好歹酒是送进去了!总算不能一面贴墙,没有缝的!”梁大智笑道。
窦清幽点点头,“既是个正派的人,即便不拉拢,我们也会比之前好过很多!”
“是的!接下来赶制完菠萝酒,就开始作糖蜜吧!这一带的甘蔗可以收到明年二月呢!这几个月都有甘蔗可以买!”梁大智开始做今后的打算。
窦三郎点头,“实在拖的太久,我们也要回家了!不然娘在家里该急催了!”
梁大智和梁三智都让他们收拾东西,再带上些年货回家,他们是回不了家过年了。
窦清幽想起还要给唐宛如稍买东西,带着庄妈妈和护卫上街,去买特产,再买些书。
那个带黑纱帷帽的男子,骑着马拦在了她们的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