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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此人是个中日混血,他的老爹便是万历十五年来浙江骚扰的一个倭寇,临去之时将他的老娘掳上船去,带到日本做了妻子,不几年便生了他。又过得十几年,老爹死了,他娘思乡情切,百般设法,由海盗带着回了中国,一路在船上受尽种种侮辱,那也不必说了。
本以为回到故乡便可以安度余生,哪知乡人知道他母亲当年是倭寇掳了去的,纷纷前来欺凌,不上两年,从日本带回来的一点积蓄荡然无存,吴用年已二十,乡里之间没一个女子敢嫁给他的。忽然一日族长又来勒索,吴用一气之下提刀将他杀了,从此改名换姓,远遁他乡。适逢招募水军,他从小随倭寇老爹跑船,对海上事务很是熟悉,当下便去投军,辗转多年,给调来守卫觉华岛。
他平日小心掩饰自己身份,然而前几日偶然给派上岸去公干,听得一个同乡行商说起,母亲在他走后不久,给乡中土豪逼嫁,已经自杀死了。他心里很是悲痛愤怒,大约晚上不经意间梦呓几句,给同住的士兵听了去,这才搞到如此地步。
桓震听完了,两手一拍,道:“包在我身上。明日再提审时,你只说自己是四川嘉定州人便是,我自会替你分辩。”说着教了他几句四川土话,这才离去。
果然次日桓震推说夜间思索,觉得这人身上疑点重重,要请陈兆兰再行审问。陈兆兰不虞有他,一口应承。这一次审问,吴用态度大变,十分合作,供说自己原籍乃是四川。桓震一听,当即大惊小怪地同他攀起同乡来,两个人互说川语,很是热络。总兵大人的同乡自然不会是倭人了,陈兆兰只觉自己得罪了上司,连连赔罪不止,桓震一面不住安慰,一面暗自好笑。
桓震帮他,却是为了要他替自己办事。数日之后推说采办煤铁人手不足,向陈兆兰借了一队水军,其中便有吴用在内。途中,船在山东入港,吴用下锚时候不慎落水,水军搜救一番,连尸首也没找着。
岛上的日子很是平淡,又是波澜不惊的十几天过去,桓震一面时时留心宁远方向动静,一面焦急盼望吴用的回信。一面是坏消息,一面是好消息,等来等去,终于还是坏消息先来了。七月二十五日这天,宁远军士哗变,捉了巡抚都御史毕自肃,向朝廷索饷。
消息到了陈兆兰、诸葛佐这里,就再没朝下传达,只叫桓震一人知道了。万一觉华岛水军有样学样,闹将起来,那可不是好玩的。其实觉华岛固然也有许久不曾发饷,但毕竟岛上有一个大粮城,士兵吃得上饭,一时间还不至于立刻激反。
桓震听得陈兆兰对自己通报,心中砰砰直跳,暗想就在此时,定了定神,对陈兆兰道:“陈指挥以为眼下当如何自处?”陈兆兰想了一想,回道:“自然是稳定岛上军心为要。”桓震点头道:“老兄果然高见。只不过倘若宁远这么闹将下去,觉华岛早晚也要波及。”陈兆兰脸色发白,道:“下官既食国禄,当为国而死。”桓震哈哈一笑,道:“你一死固然容易,然而死有何益?宁远、觉华一乱,可又给建虏机会了!”
陈兆兰冷汗直冒,颤声问道:“那……那怎么办?”诸葛佐一直不曾说话,此时也出言相询。桓震心中却有一个法子,只是不能现在说出,当下摇了摇头。心想不久袁崇焕上任,兵变很快就会平息。然而倘若任由他凭借威望敉平事端,那就留下了一个大大隐患,银子的问题不彻底解决,以后锦州、蓟镇乃至全国各地,都不得安宁。因此他一早已经打定了主意,非借这次兵变迫使崇祯皇帝从海上寻找财源不可。
郑芝龙就是他计划当中的一部分,吴用所以忽然消失,就是暗地里前去联络郑芝龙。桓震并没告诉吴用太多的东西,只给了他一杆自己新近试制的佛郎机手炮,那是仿造佛郎机的后装结构,配合上类似火枪的燧发装置,并且加装了膛线,重量比火枪要重得多,约有三十斤上下,须得扛在肩上发射。他还要吴用转告郑芝龙,船上的火炮他们也能造,而且造得更好。郑芝龙这个海盗,决不会对利炮无动于衷的,桓震这个火器局的制炮水平,差不多是当时全国最高的了,能从他这里买炮,郑芝龙会送上门来的。
可是眼下吴用还没回来,兵变已经发生了。想了一想,对陈兆兰道:“宁远兵士扣押了毕大人,须得紧急驰援才是。请陈指挥拨五百精兵,本官要去宁远走一走。”陈兆兰有些犹豫,照例说桓震对岛上军队并没直接指挥权,这一条命令他是无须遵奉的。可是不论如何他总是自己上司,何况宁远那边巡抚已经给捉了起来,倘若事态平定之后,追究起自己不援之责,那也颇不好办。在他本意之中是十分不想趟这混水的,既然有桓震出头,免去了自己若干干系,那是求之不得,当下一口答应,自去调配人手。
陈兆兰果然实在,给桓震的五百水军,都是岛上的精锐。桓震很是满意,离岛之前每人先发了十日军饷,这还是他从火器局的经费当中挪用来的,这么一挪,可连买铁的钱都没了。五百军分乘四只快船,很快便过海上岸。桓震不敢迟缓,下令全速赶路,二十八日黄昏时分,终于赶到了宁远城。他下令在城外五里扎营,自己带了五个士兵,便装入城,先去探听消息。
宁远城的情况,比他想象之中还要严重。城门洞开,不见守卒,街道上三五成群的散兵游勇,有的衣冠不整,骂骂咧咧;有的提着酒壶,跌跌撞撞;还有的擅自离队,不受节制。宁远商民给兵变吓坏了,纷纷紧闭大门,不敢出来。
桓震走在路上,一面留心避开那些乱兵,一面四下张望,想知道他们将毕自肃关在哪里。忽然一个军士同自己擦身而过,嘴里一面骂骂咧咧地道:“龟儿子的,不顾老子们的死活,也不要他们好活!老子入你先人板板!”却是一个四川人。桓震乍闻乡音,却有些亲切,跟着又听一个南方口音的道:“当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在前方卖命,饭都吃不饱,他们可坐在帐篷里听歌观舞、喝酒吃肉玩女人。朝廷军饷,都给这帮黑心肝的老爷们贪了。”
他低头快步走过,愈往城里,愈是乱哄哄地,巡抚衙门前聚集了不少人。定睛一看,谯楼上竟绑着宁远的几个军政首脑,毕巡抚、总兵、通判,个个衣衫凌乱,低着头没精打采。桓震站在人群中观望,只见谯楼上几个士兵,手执长矛来回巡逻,一个光着上身的汉子,提了一条皮鞭,将官员们挨个抽打,抽得他们杀猪也似地哀嚎,声音震天价响。
那汉子出一阵气,悻悻地去了。桓震心中暗自盘算,倘若毕自肃竟给活活打死了,这场事端就要超出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看来还是先要设法将毕自肃弄出来才成。然而自己手里只有五百士兵,弹压那是无从说起的。只是不知道现在城里还有没有能主事的官员。瞧巡抚衙门那个样子,多半是进不去的了。想了一想,还是正式与叛军交涉的好,当下出城回营,要带军队进城。
哪知一到营中,便听得士兵禀告,说是兵备副使郭广初现在营中。
他却是从关内来,路上听得宁远兵变,不敢贸然入城,见到城外有军队扎营,一问之下是觉华岛水军,便暂且留了下来。桓震论右佥都御史的品级高过了他,然而总兵官却须受兵备副使节制,【——兵备副使同右佥都御史都是官,而备虏总兵官是职。】是以便自居下级,道:“卑职闻得宁远哗变,当即领水军五百前来,俾能补救万一。既然大人来此,当供差遣。”他话说得很是客气,郭广初也就不好倨傲无礼,谦逊道:“桓大人何出此言,此处当以桓大人为首才是。”
桓震微微一笑,道:“震今日带几个士兵,便装进城去查看了一番,似乎整个宁远都落入了乱军手里,毕大人、朱大人都给他们捆绑在谯楼上拷打。”郭广初两手微微发抖,道:“那……那可如何是好?”转了两个圈子,道:“须得设法将毕大人救出来才是。”桓震点头道:“正是。明日震要亲自去同乱军首领谈判,不知郭大人可要同去?”
郭广初瞧起来一副害怕的模样,终于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桓震只觉此人虽没甚么本事,却是个敢负责任的汉子,不由得对他有些敬重起来了。
桓震叫人进城去送信,说右佥都御史、备虏总兵官桓震偕同兵备副使郭广初要见他们首领。过得大半日,送信的回来,说兵变首领张正朝、张思顺兄弟,请两位大人在巡抚衙门说话。桓震知道进了巡抚衙门就等于落入了对方的掌握,虽然不愿去,可是目下态势敌强我弱,不得不暂时屈从。次日一早,便同郭广初两人一道前去赴约。他心里明白,带五百人同一个人不带,其实并没甚么分别,宁远十五营兵,哪里将他区区五百人放在眼里?
到得巡抚衙门,就有两个辽兵带他二人进去。一个不满三十的黑须汉子高踞正堂,瞧见桓震只两人单身前来,一个随从也不曾带,不由得便是一怔,继而笑道:“哈哈,好!桓大人果然英雄豪杰,正朝十分佩服。”
桓震知道他便是张正朝了,拱手道:“不敢。桓某不过吃一份皇粮,哪里及得上张老兄。”张正朝听出他话中讥刺意味,也不在意,指着下首两张椅子道:“请坐!”桓震大咧咧地拖一把椅子坐了,摆手示意郭广初也坐了下来。
两人目光对望许久,桓震忽道:“你们要怎样才肯罢手?”张正朝冷笑道:“弟兄们只不过想寻一条活路,补发咱们四个月的军饷,一切好说,否则,”嘿嘿冷笑一声,顺手从腰间抽出刀来,喀嚓一声削去了桌子一角,顺手将刀拍在桌上。桓震心中默算,宁远城七万余士兵,一日军饷要一千五百两,一个月就要四万多银子,四个月十数万,他到哪里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