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殷红河水（二）

“上去两个班，将受伤的士兵救回来。”亲眼看着六个人惨死在敌方的子弹之下，田实紧紧的抓着车沿边的铁架，原本车前的障碍物此刻仅仅被搬去两块，卡车根本无法向前行驶！更何况前方还有着三四十米的桥面，桥面上满布着障碍物，不知道还要染红多少鲜血。

后面的两队士兵同样快速的穿过缝隙，倒下数人，总算跑了过去，一个个迅速的如同前一班一样卧倒，有两个人架着受伤的青年快速离开，不过在即将回到车后的时候，后面的一个士兵后脑中弹阵亡了！

话分两头，听到桥面激烈的枪声郭淮带领的突击营已经开始率先过河，五艘小船载着三人以及一挺重机枪前往对岸。

如同树叶般的扁舟，在漂河上晃晃荡荡的向对岸驶去，因为水流速度速度极慢。

“如此速度恐怕对方极为容易发现。”郭淮心中焦急远远的望向大桥，只见那大桥上的铁甲卡车仅仅前进一辆，而且前进的距离很短，进展极为不顺利，这时候他知道，他早日从侧面进攻敌方，打乱敌方的防御便能减少己方正面部队的伤亡，但是就五条小船让他力不从心。

“迅速搭建阻击阵地，如果在第二批人马到来之前，敌方有人马前来阻拦，即便全部阵亡也给我死死的顶住。”带队过去的是第三团第一营营长韩乾坤，他在上船的时候就被郭淮嘱咐过，即便敌人再多也不能后退一步，要么挡住，要么被敌人踩着尸体过来。

“是……”训练的好处在这个时候显示出来，繁琐沉重的重机枪在机枪手与装弹手的努力下不到三分钟架设起来，其中几名装弹手还拿起铁锹拍实泥土，建造八十公分的土墙，当做简易的防御工事。

十分钟，第二队重机枪运到岸边，但是韩乾坤也看到了对方的人马，果然他们的动作还是被发现了，这是因为二层防线的敌人看到了他们。

“给我冲过去，将他们赶下河喂王八。”泗水方面如今几乎换了所有的军队指挥官，营连级军官全部都是革命党人员，这些人不惧生死满身热血。

“新到的五挺重机枪快速搭建，交叉火力进行射击。”一战前的重机枪，虽说射速也不慢，但是由于弹夹的选用不合理，只有一百发子弹，所以无法达到永久性不停歇火力点要求，万一在空档之中被对方冲过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韩乾坤在第一层防御上用上六挺重机枪，作为前沿阻击，另外四挺重机枪在第一防线后方十米处，与第一层交叉排列，为的是放置对方突破后进行第二次反击。

只看数字，六七百人不算多，但是真正聚在一起也是密密麻麻的，经受着钱财的诱惑，督战队的威胁，所有的泗水士兵纷纷抓紧自己的步枪，并且准备着进攻。

“打……”站在机枪班后面的韩乾坤，指挥刀一荡命令手下的重机枪开始开枪，这个时候敌人距离四五十米远，完全达到了重机枪的射击范围。

“啊……”惨叫响起，本来气势汹汹的人流如图撞到一面看不到的墙，前方的三四十人前锋一下子被扫倒一大片，四十米之内再无泗水方面一个士兵。

“还击……”突击人员被打了回来，那么密集的重机枪的射击声让革命党军官一惊，本以为对方刚刚渡河，自己带兵而来定然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现在看来自己遇到了一块硬骨头！而且看着河面上正在飘飘荡荡前进的小船，他知道再过点时间要吃掉对方会更加困难。

“共和万岁，革命志士不怕牺牲，冲啊！”革命党方面的旗手握着五色旗，带着一百多人猛地冲锋起来，在五色旗的带领下不顾己身伤亡，势要突破区区数十人组成的铁血军防线。

“打……后面机枪注意协调支援。”韩乾坤知道对方的指挥官，是准备用人命来突破了，十挺重机枪，如果放在平时绝对是对方的噩梦，但是现在却有着被突破的危险，人数太少，机枪的子弹射速以及单排弹夹的子弹数。都是这个时代重机枪的致命弱点，虽然换弹排不过几秒钟的事情，但是着几秒钟很容易被对方所利用。假如对方心智不坚或者人数固定在现在的数量的话，他完全有把握将对方阻止住，但是远方一两里处他明明看到对方新的援军正在快速的前进，目标赫然就是他这里。

“哒哒哒……”铁血军的重机枪，使用的是间接性点射，以延长己方的火力延续性，第一队敌方士兵虽说在损失了数十人之后被打退，可是己方也有近十人被流弹击中，有的重机枪甚至装弹手都成为射击手，而有的重机枪则是装弹手阵亡备用机枪手在为机枪手装填弹排。

“钱长官，我部奉程县长之命前来支援。”泗水的人马终于到来，带队的就是泗镇赵家的族人，身后跟着千把人都是泗水地方的民团，话说这赵家的影响力确实不小，即使到了泗水依旧如鱼得水混的不错，并且泗水的士绅们也都不敢招惹他，仗着自己家的人马以及程县长的支持，吞并了不少土地。

“很好！有这么多人，他们的阻击阵地绝对坚持不了多久。”看到己方骤然增加千余人，而对方人数逐渐减少，此地指挥官胜券在握。

“给我顶住，只要顶住对方三分钟，我们刚刚到达的重机枪就可以架设完毕。”韩乾坤看着重新组织的对方冲锋人马，脑门上流出急汗，对方这一次竟然集结五百余人进行攻击，这么多的人即便是冲不过来，胡乱的射击也有可能击破自己简单的防线。

“绝对不能让他们冲过，只要我失败了，突击任务就不可能完成了。”相比较普通的地方武装，甚至是革命党乃至于北洋政府的北洋军，铁血军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有着长期灌注的信仰，以及对自己生活的满意，在这个难民不如狗，军阀土匪满地走的时代，死了可以造福自己亲人，很多人不会犹豫。

“哒哒哒……”重机枪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再点射，而是拼命的连续射击，前冲的敌人不停的被扫倒一大片，偶尔一发发子弹也会带走铁血军这边的士兵性命。

“快上去！”前排的重机枪手被击中，韩乾坤头也不回的看着前沿阵地，怒吼着命令自己身边的士兵，要求新的机枪手进入阵地操作重机枪。

“营长，没了，已经没了，备用的机枪手，哪怕是装弹手都没有剩余了，现在前面的重机枪已经有了两挺无人操作了。”没有之前的‘是长官’回答，有的只是副官悲伤如同哀鸿一般的呐喊。

“没了？没了**的不是人吗？给我听着，就算全部都死光了都要给我坚守在！还有一分钟，只要一分钟以后另外五挺重机枪就可以开枪了！”气急败坏的韩乾坤对着身边的副营怒喊一声，率先跑到前沿阵地上的一挺已经无人操作的重机枪面。

“对方已经快要被我们打残了，再进一步就能将他们统统赶下河，冲啊！所有人员全部冲啊！”革命党指挥官看到对方近半重机枪已经再也没有开动，知道对方已经山穷水尽，虽然彼此为敌，但是他还是佩服对方的作战勇气。

“打……”韩乾坤自己一个人架着一挺重机枪而副营也同样在他身边的另一挺重机枪旁边，后方的重机枪已经快要架设完毕，迅速的向前搬过来，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建设简易的防御。

“哒哒哒……打啊……统统给我去死吧！”眼看对方越来越近，韩乾坤不在在乎自己处在前沿弹雨之中，猛地一用力将重机枪架在前面的简易防御墙上，站起身对着对方狠狠的扫射起来。

“啊……啊……”之前在防御墙之内，重机枪的旋转受到很大的限制，根本无法大范围的扫射，而现在脱离了防御墙横扫的威力被显现出来，单单韩乾坤自己一个人的疯狂扫射就将对方足足数十人报销掉，一时间上千人的攻击队伍被其阻挡下来。

“杀……”其余人员有样学样，纷纷将重机枪放在防御墙上展开扫射，一时间前面的泗水士兵仿若镰刀割麦子一般被扫倒一片一片。

“给我打他们的机枪手……”革命党军官被对面这群疯子给狠狠的震撼住，根本不畏生死，不在乎危险的射击，让他这个参加过辛亥革命的老党员都有点震撼畏惧，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军队。

“来吧孙子们！让你们尝尝重机枪的滋味。”刚刚换了一排子弹，韩乾坤熏黑了的脸露出冷冽的笑容，再次开始了扫射。

“哈哈哈……额……老子值了！”正在兴奋的扫射中，韩乾坤突然感觉自己心口一酥，紧接着传来一阵阵痛彻心扉的绞痛，原来一发子弹已经穿透了他的军服，撕破了他的肝胆。

“老子死的值了！”倒下之前韩乾坤微微的笑了起来，他值了！军功足够他的孩子，他的父母过上一辈子的好日子，只是他放不下自己的媳妇。

“娟儿！遇到好男人就嫁了吧！”韩乾坤呢喃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倒在了地上，伤口流出的鲜血，顺着地表一点点的与敌我双方的鲜血汇集到一起，如同一条小溪缓缓的流向漂河。

“营长……”副营长看到韩乾坤倒下，转过头撕心裂肺的呐喊！但是他没有前往韩乾坤的身边，因为他还要接着阻击敌人，负起他现在最高长官的责任。

“梦鸽，我们蹲在架着重机枪，你就这样射击。”前面情况紧急，后面新到的五组重机枪急忙前来，但是前方阵地本就不甚干燥，现在又到处都是血水，不像之前的重机枪有着简易工事，如果现在重机枪放在地上，因为土地太软会影响高度，影响射击，所以一组重机枪组突发奇想，两个人在前面用肩膀与双手架着重机枪，让后面的机枪手得意顺利射击。

“哒哒哒……”三人一组的重机枪，就这样不合常理的进行射击，巨大的反震力使得下面拖着座架的两名士兵虎口发痛，有的更是将肩膀的衣服磨破，皮肤渗出一丝丝鲜血，而别的组也同他们一样，不少架着机枪的士兵被流弹击中。

“撤……”本来胜利就在眼前，但是当第三组五挺重机枪到来之后猛烈的射击，完全阻断了其进攻的希望，看到对方又一队人马过河完成，再看看自己身边仅剩的三四百人，他知道现在己方已经没有勇气再发动进攻，前面一地近千士兵的尸体让所有人望而却步，如不是此地前有敌人后有己方部队，这些人早就一哄而散了。

“营长啊……”待敌人退却，所有幸存的机枪手和装弹手全部无力的倒在地上，这短短二三十分钟的战斗用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而副营长这个时候也扑到了营长面前，只见韩乾坤一手捂着胸口的雄鹰徽章，一手放进自己的口袋，他知道这是他与营长商量好的动作，一手放在胸前那是表示对于铁血党以及元首的忠诚，对于雄鹰勋章荣耀的珍惜，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那是一封家书，也是一封遗书！早在多天以前他们就做出这个决定，谁要是死了，另一个人将自己的遗体送回去。

“轰隆……”似乎老天也被这个地方的战斗所感染，天空打起了惊雷，预示着暴雨的袭来。

“他妈的该死的……”不管是铁血军这一方还是泗水哪一方纷纷咒骂起来，暴雨预示着河水的暴涨。对于浮桥，对于渡船都十分危险，而对于防御一方的泗水县来说，大雨也会阻挡他们的视线，影响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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