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陌好几天没抽烟，有点受不住这股味儿，被呛了一下，但还是将已经溢出喉咙的咳嗽压了回去。
对面，言诺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几乎是在瞬间降了个温度，但从小养就的修养还是让她没有当场失控，只是搁在桌上的手紧紧握了一下，“言陌，你别不要脸。”
言陌懒得和言诺做这种幼稚的纠缠，将目光落到从进咖啡厅起就一直不曾怎么说话的季橦身上，“陈姨在哪里？”
“小诺，我想和小陌单独谈谈，你能不能去逛逛街？”
她叫言诺时，语气柔和，是长辈对晚辈的温婉，说到言陌的名字时——
是女人对女人的语气。
稍显冷淡，却又带了某种别样的情绪。
言诺不高兴，但季橦毕竟是她小舅妈，不管小舅舅对她态度如何，身份摆在那里，她的家教不允许她目中无人。
她说了声‘好’，拿着包出去了。
临走时，还冷冷的看了眼言陌。
“言陌，我的目的你很清楚，我想让我的丈夫回归家庭，无论是心还是身体。”
季橦对言陌没有多大的怨恨，最多只是女人挠心挠肝的妒忌心，加上上她从娇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难免有些骄横跋扈。
“我没栓住他的身体，心也不屑要，”言陌没有炫耀的意思，她只是疲于应付，说话连半点迂回都愿意。
抿着唇沉默了几秒，言陌看着季橦青白不定的脸，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只是，她比季橦现实，懂得放手。
“还有，我这人没那么多傲气，如果你再这样不依不饶，我不介意给苏瑾胤打电话让他亲自来处理。对他而言，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听话的，另一种是不听话的，”嗓音淡漠，带着些不真实的缥缈，“或许季小姐见识见识自己丈夫的手段也是好的，免得，认不清现实。”
意外的。
季橦没说话反驳，也没恼羞成怒，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半张着嘴，愣愣的看着言陌的身后。
言陌似有所感，眯了下眼睛，回头。
坐在她斜后方卡座的男人站了起来，朝她们这桌走了过来。
是苏瑾胤的秘书，何楚光。
“言小姐，夫人。”
两个称呼用了不同的语气，一下就能分辨出更看重谁。
季橦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苏瑾胤警告过她，不准去找言陌。
言陌将目光从何楚光身上收回，若无其事的继续刚才的话题，“陈姨在哪里？”
季橦还在寻找苏瑾胤，哪能淡定的去接言陌的话。
等了几秒，言陌大发善心的道：“他不在咖啡厅，如果在，何秘书绝对不会离开他身边十米远。”
何楚光微笑的站在一旁，像个雕像。
明显是在等她们。
确切的说是在等言陌。
季橦身体发冷，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她知道，她接下来的每句话都会被何秘书传到苏瑾胤耳中，但又不敢不回答就直接走人。
相比言陌，她更怕苏瑾胤亲自来问她。
言陌有一点说错了，她早就见识过苏瑾胤的手段了，在她第一次知道言陌存在和他闹的时候。
此刻，哪里还敢提什么条件，“在双南市，那天我逛商场看她一个人在外面乱晃，就好心问了一句，哪知她就哭起来了，大骂自己的儿子救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在何楚光不阴沉，却足够凌厉的目光下，她咬了下舌尖，将后面的话咽回去了，直接说重点，“她说要回双南，我就给了她两千块钱让她自己打车去双南。”
对她的话，言陌持怀疑态度。
医院护士说是有人给陈姨办了出院手续。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千块放在桌上。
拧着包起身离开。
何楚光跟了上去，“言小姐，苏总在楼下。”
敬畏的声音传到季橦耳中，像一把利刃，划开她的心脏。
尖锐的疼伴让她脸色煞白。
手不由的握紧了桌上的水果叉。
……
下了楼。
言陌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宾利车，这条道是禁停路段，整条街就这么一辆车，还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显得很是突兀。
她抬手要拦出租车。
何楚光没拦着，只是站在一旁说了句：“言小姐，您清楚苏总的性格，他亲自开车在这里等您，您今天不上他的车，也上不了别的车。”
言陌站着没动。
“言小姐，这里人多，您就别和苏总犟了，万一真让苏总下车，别人指不定要传出什么对您不好的话。”
“什么不好的话？”言陌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声调上扬，“说我勾引有妇之夫，不要脸，狐狸精？”
何楚光：“抱歉，言小姐。”
言陌性格乖戾，他实在不该说这话刺激她。
“他已婚，我未婚，他都不怕被人诟病？难道我还怕让人指指点点？他是不是料准了我会息事宁人，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的咄咄逼人？”
何楚光：“……”
他已经能感受到从前方宾利车里迸射出来的寒气逼人的目光了。
“言小姐，您就当行行好，苏总的性格您又不是不了解，我要是今天没将您请上车，就得卷铺盖走了。”
“正好，苏瑾胤并非良人，你可以找下家。”
何楚光欲哭无泪，他又不和苏总结婚，管他是不是良人。
车门开了。
苏瑾胤从车上下来。
深灰色衬衫，笔挺的西装裤，周身笼着一层矜贵淡漠的气场。
他的视线落在言陌身上。
漆黑的眸子里压抑着某种激荡起伏的情绪，淡的不容发现，又浓的不容忽视。
苏瑾胤朝着言陌走过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嗓音也和平常无异，“上车。”
何楚光识趣的退开了距离。
“苏瑾胤，你太太就在楼上，作为一个集团的总裁，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能不能不要那么光明正大的表露出你对婚姻的不忠？”
苏瑾胤淡笑。
目光落在言陌身上。
面前的女人扎着马尾，穿了件长到脚踝的黑色连衣裙，精致的小脸上神情冷淡。
她现在似乎完全摈弃了曾经的穿衣风格，对黑色的长裙尤为情有独钟。
“不忠？”苏瑾胤语气随意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我没碰过她，在婚姻存续期也没想过要碰你，对谁不忠？”
言陌：“……”
男人理解的不忠是身体上的，有没有证不重要，和谁结婚，心里想着谁也不重要，而女人理解的不忠，除了身体，还有心理。
“但是言陌，别逼我，男人要想得到一个女人不一定非要她心甘情愿，只要人留在身边就好，能看到能碰到，能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已经是一种得到了，”他走近了一步，眉眼间敛着不显山露水的强势，“所以，别把你们那些小女人的感情至上用在我身上，我已经三十岁了，早已经过了十八九岁那种追求心灵和一的年纪了。”
言陌反应了好几秒才彻底理清他话里的意思。
他想要的是她陪在他身边，并不在乎她心里想的是谁。
能兼得最好，如果二选一，他要她的人。
是这个意思？
“苏瑾胤……”
男人的手插进裤袋里，表情淡然，“上车。”
他并不想和她站在大街上成为别人肆意打量谈论的目光。
“言言，别让我再三重复自己对你的占有欲，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每说一遍都只是在提醒他，言陌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
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禁锢她，不想让他和她的关系演变到无法修复的地步。
言陌跟着苏瑾胤上了车。
刚坐进去，就瞧见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的蔺叶南，而他显然是看到她了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很淡，淡的没有情绪，鄙夷或嘲弄这一类原本该有的情绪都没有。
蔺叶南径直上了后面一辆刚驶过来的车。
言陌：“……”
她每次和苏瑾胤纠葛不清，都被他撞得正着，倒显得身为她正经男人的陆靖白没什么存在感。
……
苏瑾胤和言陌一起坐的后座。
何楚光开车。
言陌见车子驶向的地方不是她的住处，眉头皱了一下，“去哪？”
她语气里的戒备刺激了他。
苏瑾胤伸出手，握住言陌的手腕，将人拽进怀里，“如果我要强要你，无论在哪都可以。”
何楚光：“……”
苏总撩妹的手段都这么霸气。
男人的手贴着她的腰，言陌有些排斥的挣了挣，却被苏瑾胤扣得更紧。
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白皙的肌肤，近乎贪念的握进了掌心。
“带你去看陈姨，你乖乖的。”
他的声线很低，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疲惫。
额头靠着言陌的肩膀，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但言陌知道他没有。
两人身高差距明显，他这样弓着腰低头的姿势也绝对算不上舒服，以苏瑾胤这么挑剔的性格，能睡着才是有鬼了。
何楚光目视前方：“言小姐，苏总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前面有个酒店，你给他开间房，等他睡醒了再走。”
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几乎要将她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