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0 私宴(1 / 1)

皇帝赐宴无疑是一种荣耀,但却不是一种享受。这比后世陪领导吃饭还要让人不爽,毕竟再怎么大牌的领导,也只能做做“土皇帝”罢了。当然众多够资格参加宴会的官员们是不会这么想的,但他们却也都会在参加完皇帝的盛宴之后,再举办各种私宴来联络感情。

倍受荣庞的皇甫嵩回到洛阳没几天之后,他便在家举办了一场私宴。所邀者俱是与皇甫嵩相熟之官员,其中阉宦一党和外戚则半个也无。皇甫嵩等人便是忠心汉室的世家大族在洛阳的代表,也许对皇帝本人也抱有忠诚,但却和完全依附皇帝的宦官和外戚绝对不是一路的。

太尉马日磾、司徒丁宫、司空刘弘、太仆朱儁、光禄勋赵谦、卫尉杨彪、尚书令士孙瑞、尚书卢植、从事中郎王允、司隶校尉张温、执金吾袁滂、后将军袁隗、北军中侯刘表光禄大夫种拂、侍中种辑、侍中赵温等人,以及蔡邕、故太尉曹嵩、故太尉崔烈这类暂时赋闲在家之名臣,悉数前来赴宴。

谏议大夫种劭、尚书郎许靖、虎贲中郎将孔融、尚书侍郎郑泰、黄门侍郎荀攸、黄门侍郎钟繇、中军校尉袁绍、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赵融、右校尉淳于琼、大将军府长史王谦、大将军府主簿陈琳等正当年的俊彦们也在邀请之列。只是被叔父袁隗勒令好好闭门思过的袁术依然还在禁足期,所以没有前来。

一番歌舞宴饮之后,在座的宾客们各自分散成一个个小团体,在那里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在各个团体之中,党爱国的学生们无疑都是谈话的中心——就算这是皇甫嵩举办的宴会也一样。

而和皇甫嵩年龄相仿的一群老臣,此时也在谈论着类似的话题。虽然他们不能跑到年轻人堆里去,但党爱国的学生之中,也有那么几个年纪颇大之人,比如刘表和王允。

而且同在这边的蔡邕,也自学了不少党爱国传授的知识。虽然他与党爱国只见过一面,但他每天晚上等蔡琰回家之后,从女儿那里了解到的“科学知识”和党爱国的具体情况,要比大部分人都更详细。

当他听女儿说到中央大学的学生都有一个推荐入学的名额时,不由得心中一动。不过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自己使用这个名额去上学,而是想推荐过去十多年没少帮助他家的泰山羊氏的子弟。只不过“悬鱼太守”羊续刚刚去世,他的子女还要守孝,因此只得作罢。

而之后蔡邕又想推荐与其交往密切的孔融去学习,可却被孔融拒绝了。孔融在党爱国来到洛阳的这几个月里,对他所讲授的“科学知识”,还有他在洛阳的诸多言行也有所了解。孔融发现党爱国的诸多思想与儒家经义不说背道而驰也相差不远,作为孔子第二十代孙,他自然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做党爱国的学生。

连续两次想把推荐名额让给别人未果,老好人蔡邕最终决定,将这个名额留几年,等羊氏子弟服孝期满,再让羊续的一个儿子过来上学。

至于蔡邕自己家里,其实除了蔡琰之外还有一女。但蔡邕既没想着将推荐名额给自己用,也没打算给小女儿用。毕竟蔡琰已经落入了党爱国的“魔爪”中,蔡邕怎么可能再把自己的小女儿也送入虎口?反正都是一家人,他和小女儿都跟着蔡琰学习党爱国传授的知识就可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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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宴撤下之后,皇甫嵩等中老年人十分亲密地围成一个圈子连席而坐,面前只摆上些小酌用的浅盏和下酒的小食,悠闲随意地谈话聊天。如果换成是别家府上,可能像这种非正式有场合,就会将客人请到摆放着八仙桌和八仙椅的新式房间里去。但皇甫嵩刚回来没几天,还没有来得及去追赶上层社会的最新流行趋势。

“……此前立于陛下后方,身着玄服之人,便是那党爱国校长耶?”

闲聊之中,用比较舒服随意的姿势坐在席上的皇甫嵩拿起浅盏,懒懒地遥敬四周之后,一边啜着淡淡的水酒,一边探出了身子,看似不在意地向坐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蔡邕问道。

“便是党校长无疑。”

老实人蔡邕明知道皇甫嵩的疑问句只是为了当作引子,好展开关于党爱国的话题,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点头回答道。

皇甫嵩就算身在外地,也不可能对洛阳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道,起码有关党爱国的衣着特征这点还是很清楚的。不过在洛阳的皇甫家族留守人员之中,没有谁和党爱国或者与党爱国密切接触过的人有什么接触,因此他自然要借着这个宴会好好地打听一下其它资讯。

同样的,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幸运者”之外,在座的各位同样抱着从宴会的交流中获取一些秘辛的想法。他们所知晓的,基本也都是些外围情报。

古今中外的“上层社会”交往之中,都不约而同地将宴会当作了一个情报交流场所,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

“伯喈公,吾在陈仓时曾遇陛下之信使,其需寻得华雄、贾诩、马腾、马超等被中央大学强制招收入学之学生,并护送至洛阳。当时除马氏父子俱为王国一党,身处叛军之中,其余几人俱在前将军董仲颍麾下。

待吾回返洛阳之际,方知中央大学声势更胜太学,皇子辩及诸家子侄亦前往就学。不知伯喈公可知,党校长所传之‘科学’有甚奇异之处?”

皇甫嵩所问,在座诸位都通过不同渠道有所了解,并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因此他们才会想尽各种方式来获得一个中央大学的推荐入学名额。不过蔡邕是有名的大学问家,其女昭姬又几乎每天与党爱国寸步不离,所以大家也都想听听蔡邕对此有何高见。

“噫乎!正如义真公所言,‘科学’真奇异哉!”

一听人提到“科学”蔡邕立即两眼放光,拍着自己的大腿感叹了起来。他的脸上充满了高山仰止之情,稍微坐正了身子,拈着斑白胡须沉吟道:

“若说‘科学’之奇异,便如市井传言一般,乃是神仙之术。据党校长所言,其可令人飞于天际,使铁船浮于水上,使幼儿亦能举万斤之物。但细细说来,却又无任何奇异之处,与儒、墨、法诸家学问并无不同。

‘科学’实乃阐述万物运行道理之学问。据小女所述,党校长又将‘科学’细分为诸多‘学科’,有数学、语言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历史学、地理学、天文学、气象学,零零总总,名目竟可达百余种。便如浩瀚之海,其广不可测、其深亦不可测!

党校长曾言,世上万事万物俱可为‘科学’之研究对象,每一门‘学科’如要穷极,亦非一人之力所能成功之伟业。”

蔡邕所述,在座的绝大多数人都有所了解。尤其是已经入学半个月的王允和刘表,更是不自觉地轻轻跟着点头。这让皇甫嵩颇为讶异,毕竟蔡邕对党校长所传的学问的描述如此之宏大,这根本不是一人、一家、或者一个、数个流派能够创造出来的学问。

不过皇甫嵩想的一点都没有错,这“科学”与诸子百家的不同之处,便是在于它是全人类几千年智慧结晶的总称。即使是其中的单独一门学科,也包含了许多流派千百年来的经验。他们能有机会获取这一伟业的成果——哪怕仅仅是其中残缺不全、微不足道,犹如九牛之一毛的那一丁点部分,也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了。

“伯喈公,若如此说来……以‘科学’之庞大,即使一人终生勤学不缀,岂不亦无学成之日?”

“确是如此,吾也曾问及党校长此事,其以‘专业’之法对之。言人未必要成全才,即使专研一业,将科学之下某一学科之某一分类之某一片段研究至极致,亦是可喜之事。众多‘专业人员’互通有无,共同学习……便如砌墙一般,每人只添一砖,合众人之力,方能成‘科学’之伟业。”

蔡邕再次回答了皇甫嵩的疑问,皇甫嵩一边思考着一边点了点头,没有再提问的意思。以孟氏《易》传家的后将军袁隗立即接了上去,很是有些忧虑地向蔡邕问道:“伯喈公所言甚是。但党校长所行之变革,好似多有胡风胡俗在内。如我等割发改衣,不读经典,纵使得习神仙之术,华夏亦非华夏矣!”

“次阳公所言差矣!华夏在我而不在衣服经典风俗礼仪等外物。孔子作《春秋》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其国因而强盛。国之强盛,华夏因而存矣。国之衰弱,华夏不存。既不存,又何谈华夏?”

蔡邕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突然露齿一笑,一贯温和的脸上现出相当严肃的神色:

“吾国传承在人,人在则中国在。胡风胡俗又有何妨?于国于民有利者,便无不可为之!令我华夏长盛不衰者,便无不可为之!能使吾中国迄立于世界之巅者,便无不可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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