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剑风向自己的颈部突然袭来,瞫梦语目瞪口呆!
木莽子早已剑锋一转,又一缕发丝掉了下来。
瞫梦语尚未反应过来,木莽子郑重其事道:“权且,以发代头!”
瞫梦语的心情本就糟糕,自己出的昏招,却一时之间,被这个傻儿给搞懵了,不知是该感谢他,还是骂他,也郑重道:“你记住,断发之仇,非报不可!”
木莽心想,难道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针,助人为乐,反落得她记了个仇,不知她到底想的什么,这变化得也太快了。
木莽子一时没有猜透,如呆鸟一样,站在原地,眼见瞫梦语转身向水仙她们的方向去。
直到看不到背影,木莽子才缓缓地收了剑,也不管其他人,自个先回龙宝寨上了。
天坑的冬天,远远没有虎安山草原那么寒冷,甚至可称为“暖冬”。
冬至日,龙宝寨中人吃山羊肉,一直热闹到天黑,掌灯火继续。
木莽子见瞫梦语没吃多少,便离了众人,于是借故离席,跟了出来,见她独自一人站在寨坝那颗皂角古树下发呆,上前道:“在想什么呢?”
瞫梦语不理他,木莽子又道:“难不成,真还在记我的仇?那可是你自己让我做的。”
瞫梦语道:“我记什么仇?就像上次射箭一样,你本就无胆杀我!”
木莽子道:“我是无胆,你是无心!”
瞫梦语听他这话,心中一颤,但没有接话,道:“我在想,今日,虎安宫中,是否仍照例会在吃木子大师傅的羊肉?”
这问题,木莽子回答不出来,知道她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出什么,道:“把手给我。”
瞫梦语看着他夜色下模模糊糊的脸,木莽子却感觉到她的眼神在逼视自己。
瞫梦语伸出左手,木莽子拉过来,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瞫梦语对文字并不深研,没有完全懂木莽子的意思,道:“你再写一次。”
木莽子又在她的手心中一笔一划慢慢写了一次,瞫梦语明白是:“欲要出坑,须随我身。”
瞫梦语想了一瞬,“哈”地笑了一声,道:“你是说,我要出龙宝坑,须先嫁给你?”
木莽子哑然笑道:“说什么呢。我是说,我带你出龙宝坑。”
“你真有办法出龙宝坑?”瞫梦语疑道。
木莽子略有不悦道:“听你口气,是不信我!明白了,你是信那个酒疯子!他颈子再长,也够不着山外的树叶子。”
瞫梦语暗笑一下,双手拉住木莽子的左手:“我信。”
“我早在准备了。”
瞫梦语喜悦道:“原来,你早知我心思,一有空就去向巫夫子学易理,就是为了想帮我出龙宝坑啊!”
木莽子心中沉了一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道:“此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若我母知了,一定不让我走。也不能让水仙知道。”
“这我明白,水仙知了,必然会告诉巫城,容易坏事。他早是巴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去。”
虽然出得了出不了天坑,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但听了这些话,瞫梦语心中喜悦,紧握了一下木莽子的手:“何时走?”
木莽子未及答话,只听身后面一人道:“你两个做得好事!”
二人唬了一跳。听声音,知是巫城。二人急忙分开手。
瞫梦语道:“你来多久了?鬼鬼祟祟的!”
“我刚出来。看水仙不在,特来找她回去。”
瞫梦语骂道:“水仙回不回去,关你甚事!况且,她不在这里!”
瞫梦语、木莽子不知巫城到底听到什么没有,有些放心不下,抛下他回身去吃羊肉。
水仙正在东张西望,见瞫梦语、木莽子回来,梦语面有喜色。水仙道:“你们两个到哪里去了?”
木莽子道:“吃了羊肉,又喝了酒,有点发热,出去歇了一会儿。”
水仙冷笑道:“我不相信,两个人同时发热!”
瞫梦语道:“水仙,你刚才哪里去了,酒偏颈到处找你。”
“我才去取果子去了。他在哪里?”
正说话,巫城在外转了几步回来,水仙道:“干什么去了?”
巫城道:“你问你傻儿哥哥!”
有人发笑。水仙不再理他。
再次入座,木莽子见父亲水融、巫贞、牟诚三人不在,道:“父亲他们到哪去了?”
巫夫人道:“他们喝茶去了。你们跑来跑去,吃肥了,也跑瘦了,快点来吃。”
木莽子、瞫梦语各怀心事开吃,巫城见了酒就只有酒,没有那么多心事。
木莽子、巫城当夜不醉不归,不须多说。
此前,瞫梦语听说了虎安宫发生大事,随后天天想出天坑这件心事,因此郁郁寡欢。自从听了木莽子的话,虽然仍十分怀疑他能否真正出得了天坑,至少有了一点希望,心情大悦,很快,便好起来。众人以为她慢慢想开了。
木莽子、瞫梦语偷偷作出天坑的准备。木莽子的感觉也开始从未有过的好起来,虽然仍是没有从量变到质变的变化,但与瞫梦语一起做一件秘密的事情,在他看来,本身就是一种信任和默契。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过冬的食物,龙宝寨中人早已准备好,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享用了。
这一日,快到年末,太阳出来,好个晴朗天气。
这种天气,在冬天多雾的龙宝坑里并不常见。龙宝寨中众人,欢天喜地出外四处游玩。
瞫梦语感觉头痛,便在房里休养。
上午,留在寨中的一个女人给她送了点吃的。吃过之后,瞫梦语感觉身体基本复元,信步出来阳光下走走。
走到木莽子房前,见房门半掩,暗道:“难道他也未出去玩,且去问问他出龙宝坑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她喊了两声,没人应答,上前轻推房门,“吱”一声开了。原来龙宝寨中,夜不闭户,路无拾遗,房间本就不用上锁,木莽子出门时又未关好。
只见房间里面,陈设简单,墙上有一幅木刻的《人物御龙图》,瞫梦语心想,或是有人背后临刻的,其技艺粗犷。
房间里,有些杂乱,几部简书在一条半人长的红枣木几上横七竖八躺着。
瞫梦语将书简随意收拾,见其中一册书是《诗》之一部分,里面夹有数块散开的竹片,有旧的,估计是数月前所刻,也有新的。
瞫梦语随手拿了一块竹片看,上面刻有字迹,可是对内容不敢确认,丢在一边,又拿起第二块。
瞫梦语对中原文字说不上通,只是凭借过目不忘的天赋,略记得一些,但连蒙带猜能知道四句话的大意是:
情迷情中,
梦醉梦里,
语无语处,
妙中妙兮。
瞫梦语听说过《诗》记载的是各国的歌儿,暗道:“难道他也有把歌儿记下来的习惯?”
反复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虎安宫客卿邓路曾经说过有什么藏头文,再细一看,果然里面有玄机,暗暗道:“他这是在戏弄我!”
见几桌底层,有粗糙的毛笔和木碳磨的要干未干的剩墨汁,瞫梦语提笔在这块竹片的空白处,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字:
水固为冰,
澹兮若海,
混即沌也,
蛋打鸡飞。
随后,瞫梦语再取下面的一块竹片来看,却见这块竹片下面,有一个削得很薄很软的蔑丝编织的圆形小物件,比巴掌还小一倍,非常精致。这物件表面,有用红色的染料涂写的她不认识的符号。
瞫梦语发现这小物件,里面还装有东西,心想:他这玩意,如此精致,看来还很慎重,不知里面是何宝物?
好奇心下,瞫梦语将小物件拿在手上,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