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宪从太后那边出来，才默默的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她刚刚踏进太后那边院子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早上发生的事情。

在她看来，云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点意思的。

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喜欢和人闲聊的人，毕竟他生活的环境实在是不允许他随意和人攀谈，更不要说是与一个小宫女。

所以在杜宪想下来，云晟应该是故意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杜宪似乎有点了解，但是又不甚了解。

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如果云晟真的故意的话，那她真的要再度思量一下了。

毕竟三言两语就能轻易的弄死一个宫女的孩子，心机之深对于她来说是件好事，也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

杜宪走到云晟那边的时候，云晟正在临摹字帖。“陛下，平章侯来了。”吴正义刚刚见到杜宪的时候又得了杜宪的一锭金子，前来通报跑的比兔子都快，尤其是杜宪告诉他，今日杜宪前来是已经禀报了太后的，他的腿脚

就更利索了。

毕竟杜宪现在在吴正义的眼底就是一尊金光闪闪的佛，随便抖一抖，掉点金粉下来，都够他花的了。

云晟闻言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敲。

他已经等了杜宪一个早上了。

“传！”他淡淡的说道。

杜宪在吴正义的引领下，进了陛下所在的祥云殿偏殿。这里是先帝曾经用过的地方，亦是杜宪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一个书房。

步入偏殿，杜宪的心底便有点唏嘘了。

“臣参见陛下。”杜宪撩衣跪倒，以前她进这里，从来都是还没行礼就被先帝给招了过去，直接蹦到自家舅舅的膝盖上了。

如今正经的跪在这青石砖铺就的地面上，杜宪感觉到自己的膝盖还挺疼的。

“你来了。”陛下搁下了笔，起身，绕过了书桌，走到了杜宪的面前，“你去和母后请安了没？”

“臣已经去过了。”杜宪抬眸笑道。

云晟的眼底也有点黑青，看起来大家昨天晚上睡的普遍不咋地。

“那你和母后……”云晟迟疑了一下，“提过了会来陪伴朕的事情了吗？”

“太后恩准臣来与陛下探讨一下人生。”杜宪笑道。

云晟微微的一怔，随后笑了起来，“母后仁慈。”

仁慈？

才杖毙了一个小宫女的人会仁慈？

杜宪的心底微凉。

“对了，你平身吧。”云晟这才想起来杜宪还跪着呢。

杜宪从地上爬了起来，云晟的个头比她略矮一点，站在云晟的面前，杜宪终于找到了一点点的自信。

关于身高，她一直是被嘲笑的那一个……

“对了，陛下很喜欢花草吗？”杜宪问道。

云晟不动声色的略一敛眉，“还行。看到好看的也会多看两眼。平章侯也有兴趣吗？”“哦，臣不才，不懂这些，但是臣那个已经仙去的父亲生前很喜欢。”杜宪笑道，“所以臣的府上留有许多父亲当年搜罗回来的珍贵花草，若是陛下对这些感兴趣，那臣回去

看看，找些珍稀的品种给陛下送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云晟淡淡的说道，“朕也只是一时兴起。朕若是想看，以后有机会去平章侯府上亲自看便是了。“

“那臣便恭候陛下的光临了。”杜宪笑道。

一时兴起……

杜宪再度在心底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她现在已经明白云晟早上举动的用意了。

其实换作是她的话，她大概也会试探一下太后的意思。

毕竟摆在她面前的不光只是作出一个决定，还是一个可能推她入深渊，也可以拉她上天的决定。事关生死，哪里有那么容易作出选择。

若是太后对早上天香的话熟视无睹的话，云晟大概也不会将这个决定下的这么快。毕竟那个宫女只是被引着说了一句天下之主的话，就被太后杖毙，也就是说在太后的面前，这宫里人的心目之中唯一的主子只有太后一人，云晟什么都不是。是太后的举

动将云晟彻底的推到了她的这边。

杜宪适才试探的问了花草的事情，云晟说以后会去她的府上看，这便是明确的告诉她，他已经决定了。

杜宪的心情有点沉闷。她明明知道一旦走上这条路，很多事情都不得不去面对，注定她会变，会变得违背自己之前所向往的一切美好，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面对这一切的时候，面对

黑暗的时候，她又有点心冷。

也许以后她会习以为常，但是杜宪还是朝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碧空如洗，一览无云，纯净透亮的如同水晶，如同宝石一般。

“陛下，外面天这么好，不如出去走走吧。”杜宪笑着对云晟说道。

云晟并没立即答应她，而是看了一眼垂手立在一边的吴正义。

“陛下，太后既然恩准平章侯前来，陛下只要是跟着平章侯在周边走走，许是应该没什么的。”吴正义领会了陛下的意思，赶紧说道。

只是出去走走，这都要看这个总管太监的脸色，可见云晟在这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等吴正义说完，云晟才对杜宪点了点头。

“只是朕的字帖还没练完，若是……”云晟有点担忧的说道。

“不过就是字帖。”杜宪一挽袖子，“臣来帮陛下写就是了！陛下不知道，臣以前读书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写字快！”

“这……”云晟犹豫的再度看了吴正义一眼。

吴正义这次敛眉什么都没说。

“吴正义！”杜宪对吴正义说道，“吴总管！”

“奴才在。”吴正义赶紧对杜宪一弯腰。“你是不是什么都没看到？”杜宪不敢用云晟的椅子，只能站在桌子的对面，拿起了笔，随后将字帖也拎到自己的面前。“这些都是陛下写的吧！”她斜眼看向了站在一边笑

眯眯的吴正义，问道。

“是是是都是陛下写的。”吴正义赶紧说道。

“那陛下是不是将所有的字帖都练完了？”杜宪再度问道。

“这个……”吴正义犹豫了一下，不敢说了。

“哦对了，反正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吧。所以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写的，何时写完的。”杜宪再度问道。

“是。奴才不知道。”吴正义笑道。

“恩，陛下口渴了，你去叫人弄点水来给陛下润润喉咙。”杜宪笑道。

“奴才这就去。”吴正义笑着再度一躬身，转身走出了书房。

趁着他离开的瞬间，杜宪飞快的塞了一个字条在云晟的手中。她的动作极快，又有身体作为遮挡，任何人都不会看到。

云晟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

他一切的表情如常，就连眼皮子都没动过半下，旁人看下来，他压根没有半点变化，但是只有云晟自己知道他已经紧张到连手都有点颤抖的地步。

他紧紧的捏着杜宪塞给他的字条，恨不得将那字条揉入自己的掌心之中。

“陛下莫急啊。”杜宪提起了笔来，按照字帖上的内容誊抄着，“臣很快的，这本字帖马上就写完。写完咱们就出去玩儿去！”

吴正义就在杜宪话音才落的时候已经打转回来了，手里端着两盏茶碗。

“请陛下和侯爷用茶。”他将茶水放在了杜宪和云晟面前的桌子上，笑道。

“辛苦吴总管了。”杜宪笑了笑。

杜宪写字果然是非常的快，只是龙飞凤舞的压根与字帖上的字样丝毫不搭。

云晟……

”这样怕是不好的吧。“他看着明显是两个人两种风格的字体，蹙眉说道。“哎呦有什么不好的。”杜宪将他手里的纸给夺了去，放在桌子上面，“那些老人家永远不会满足的。陛下若是将大好年华都耽误在写字上面，那才叫真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