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徐徐图之

少女的手，温软好似无骨，葱白的指尖，宛如柔荑，让腰上被触碰到的地方，像被火烧了起来，这把火，一直烧到心里去。

这种状况从未出现过，太过陌生，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幸好秦姝很快站稳，放开了手。

秦姝的本意，自然是不想放开的，可因为那夜里阿翡的一再帮倒忙，她也算是了解了，心上人对女人的态度，和对她的观感。

从已知信息来看，凌亦晟绝对是个事业型的男人。

他对女人敬而远之，还郎心似铁，无论是对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要嫁给他，哪怕当个侍妾也心甘情愿的东平伯之女沈莹莹；还是对素有才女之名，清冷孤高的翰林院学士之女苏清荷；亦或是很得皇帝和贵妃宠爱的华清公主，他都不假辞色，活了二十二年，身边连个婢女都罕见。

这样的洁身自好，可不是一块稀世珍宝。

秦姝暗想，总有一天，她要将这块稀世珍宝据为己有。

不过现在，她相当清楚，凌亦晟容许她走在他身边，给她异于别人的待遇，乃是因为把她当成一个可爱有趣的小妹妹，若是她表露出并非小妹妹该有的情感，那只怕以后，她就跟众人一样，想靠近凌亦晟三丈之内，都困难了。

秦姝深知徐徐图之的道理，当即眨眨眼，一脸天真无邪问道：“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害我差点跌倒，幸好我反应快。”

原来是这样，她并非故意的。

凌亦晟心里的异样散去，帮她揉了揉撞到的额头。

“我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秦姝眨巴着眼问：“什么事？”

“刺杀八皇子的幕后主使，我已经查到眉目了。”凌亦晟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拂到耳后，认真说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万不可莽撞行事，你放心，我堂堂一品靖西王，皇上是我舅舅，就算有人攀咬，也断不会有什么事。”

原来她为他做的事情，他都知道。

秦姝心口泛开甜，虽然她做的事情，并未想过让他知道，但这种她不说，他却懂得的感觉，也很美好。

“知道了，下次我会谨慎行事的。”这次的事情，若是没有祖母，的确可能闯祸。

凌亦晟却挑眉，“还有下次？”

“当然，我可是要成长为高枝的女人。”秦姝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要想成长为高枝，就不能像菟丝花一样，攀附别人，等着别人给自己遮风挡雨，而是要勇敢迎接风雨，在风雨的洗礼中，越变越强。”

说得好有道理，尤其看到少女微扬的下巴，倔强的眉眼，凌亦晟不由失笑，“好好好，我就等着，看你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秦姝信心满满：“嗯，我一定会长成跟你一样的，参天大树。”

最好的爱情，是势均力敌，等她能跟凌亦晟肩并肩了，那么，她的心意……

咦，等等——

秦姝脑中回放两人方才的对话，陡然发现了一个被她忽视掉的，关键性问题。

“你刚刚说，皇上是你舅舅？”她眼睛都瞪圆了。

少女被吓呆的样子，很是可爱，凌亦晟唇边的笑容更加深了，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婴儿肥的嫩脸。

“对啊，我母亲是安阳公主，皇上的妹妹，皇上自然就是我的舅舅。”

身份要不要这么显贵啊？

秦姝顿时觉前途漫漫，心上人这棵参天大树，还真不是一般的参天大树，那她要跟他并肩的难度，岂不是又高出了一大截？

因为满心丧气，接下来的路程，秦姝也无心旖旎了，满脑子想的是，该如何做，才能把秦家的门楣往上抬一抬，让他们更门当户对一些。

小姑娘一脸凝眉沉思的样子，太过惹眼，凌亦晟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小年纪，在愁什么呢？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秦姝烦恼之事，自然不能说，不过倒有一事，可以请凌亦晟帮忙。

“我需要霉菌，大量的霉菌，无论是旧衣服上长的霉，还是瓜果腐烂长出的，或是饭食中长的霉菌，统统都可以、都需要。”她相当坦诚。

凌亦晟不由奇怪：“你要这东西来做什么？”

秦姝思考了两秒钟，该不该说，两秒钟后，她有了决断。

离开八皇子府时，太后吩咐，八皇子伤势恶化，这件事不能跟外人透露半句。

秦姝私以为，秦府中人，是家人，并非外人，所以，她便没有隐瞒。

而凌亦晟，既然是皇上的侄儿，那与楚青珩，就是表兄弟，自然也不是外人。

不过为了防止隔墙有耳，她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还是不放心，上前一步，更加挨近凌亦晟，朝他勾了勾手手指，示意附耳过来。

凌亦晟朝他倾身。

“用来救八皇子的命。”

秦姝将来龙去脉，跟凌亦晟说了一遍。

少女声音轻轻，是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悄悄话，她的气息清浅均匀，一下一下的吹拂在他耳侧，带来微微的痒，那痒顺着肌肤蔓延到内里，一直痒到了心里。

凌亦晟有点恍惚，不知怎么的，感觉像是站在深渊旁边，觉得危险，心里有个声音说，应该离她远一些，可她说的内容又这样惊人，的确需要这样近的距离和这样轻的声音，以免被第三个人听到。

他就处在这样从未有过的纠结情绪里，纠结得连呼吸都有点困难，直到秦姝说完话，退回原来的位置，他才暗暗深吸两口气，恢复过来。

一恢复，理智回神，顾不得男女之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听到青霉素的作用，甚至比听到楚青珩伤势感染，更加让凌亦晟震撼。

楚青珩跟他是表兄弟，而西境那些跟他风餐露宿、枕戈待旦，打过大大小小无数次仗的士兵，也跟他是同进同退、生死与共的兄弟。

每一场，虽竭尽所能，力求把战争的伤亡降到最低，可每一次，还是会数十、数百，甚至上千的人，受伤死去，无法避免。

若是战场上冲锋而死，那也算是英勇就义，最可怕的是，没有命中要害，却因为感染，药石罔效，伤口一日日的溃烂，痛苦难当而死。

若是世间有能治疗的药，那他无论付出什么，也势在必得。

凌亦晟目光紧锁秦姝，眼眸幽深如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