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致命药膏
片刻之后,太医被请来。
细细诊脉过后,太医脸色倏地变了。
他飞快解开八皇子身上包扎的纱布,只见纱布下,伤口红肿,显然已经发炎了。
“怎、怎么会这样?”太医额头冷汗涔涔。
受伤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伤口发炎感染,这位太医精于处理外伤,包扎之前,先用盐水擦拭了伤口以消毒,治疗过用到的所有器具,也都用沸水煮过。
明明早上复查,伤口已经在开始结疤了,就算是八皇子因为情绪激动,伤口裂开,又重新包扎了一次,也断然不应该突然恶化成这样。
太后也觉察到了不对劲,面沉如水:“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的伤势、伤势恶化了。”太医面无血色。
“什么?”太后脸色大变,她稳了稳心神,一双凤眼锐利看向太医,“你早上不是说,八皇子年轻力壮,区区外伤,只要好生静养,待两三日,伤口结疤,就完全无碍了吗?敢情你是诓骗哀家?!”
太医扑通跪地,“太后明鉴,微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段段不敢欺瞒太后,延误殿下病情,此前微臣检视,殿下的伤口的确已经在愈合,如今变成这样,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将不干净的东西抹在了殿下的伤口上。”
太后锐利的目光,立时落在白焰身上。
寝殿内外守卫,是白焰负责安排的。
白焰跪地:“太医走后,卑职一直守候在殿内,未曾离开片刻,卑职敢以性命担保,绝无外人进来过,只除了……”
他的目光,落在帐外的秦姝身上,充满了惊疑。
此前绑架了她的丫头,她就用一根古怪的荆条,让他们陷入幻觉之中,如今主子提剑追砍她,她会不会因此,痛下杀手?
白焰的怀疑太过明显,太后不由看向秦姝。
少女垂手静立,眉目间不见丝毫慌乱,只有沉稳如水,让人慌乱的心也跟着沉下来,太后到不相信,秦姝有这个胆,可刚才殿内,只有她和小八,便问道:“方才你跟珩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秦姝心里不无叹息。
太后让她来接受道歉,结果她一来就被提剑砍,她这个苦主还没怎么着呢,凶手自己就晕过去了,搞得好像是她对他做了什么一样。
如今的情形,却又不能实话实说,秦姝略一沉吟,委婉道:“想来殿下躺久了,不太舒爽,我一进来,殿下就要活动筋骨,可殿下有伤在身,臣女哪能答应,臣女劝谏,殿下不听,臣女想叫人帮忙,哪知殿门被人从外头关上了,叫了许久也没人应。”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臣女无法,只得假意陪殿下活动,暗中靠近床榻,想等殿下靠近后,趁机将殿下按倒在塌,哪知还没等臣女有所动作,殿下就将臣女扑倒了,而后,臣女才发现,殿下晕了。”
她跪地请罪,“都怪臣女没能好好劝谏殿下。”
因太后进来,就看到自家孙儿将人家小姑娘压在身下,所以对秦姝的话,并无不信,只有白焰知道,秦五顶着张乖顺无害的脸,却屡屡让自家主子阴沟翻船,气愤难当:“若果真如你说,主子伤口怎会突然恶化,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太医忽然插言道:“白侍卫此言差矣,五姑娘刚来片刻,而从殿下伤口红肿发炎的程度来看,脏东西,起码是两个时辰前中的。”
也就是说,八皇子伤势恶化,与秦姝毫无半点关系。
秦姝不由向太医投去感激的一瞥。
自身难保之下,这个太医还能仗义执言,实属难得。
“两个时辰前……”太后猛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变,从床头翻出那一盒止痛膏,“两个时辰前,珩儿用了这个。”
她递给太医检视,手微微有些发抖。
这是邓鹤从西洋带回来的良药,说是外敷最是有用。
若是珩儿伤势恶化的根源,出在她送出的东西上,那她……
太医接过来,仔细查看,挑出些许,尝了尝,又飞快吐掉。
“是谁送来的药膏?里头竟然含有马粪,这分明是想要害死殿下,太后娘娘,须得将此人立刻抓起来。”太医愤然道。
他话音落下,满堂寂静。
太后踉跄退了两步,秦姝眼疾手快扶住,看太后脸色,她已觉察到了不对劲,这药膏,只怕就是太后送来的,太后不可能害楚青珩,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借她的手,进行谋害,这背后之人,真是阴毒至极。
她能想到的,太后岂会想不到,恨不得将人立刻抓来,五马分尸。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人。
太后勉强稳住心神,问太医:“现在有何补救方法?”
太医叩头,颤声请罪:“伤口一旦发炎感染,药石罔效,微臣无能,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八殿下身强体壮,希望得上天庇佑,让殿下能挺过这一遭。”
这跟等死有何区别?太后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勃然大怒:“哀家不管,你是太医,无论如何,你必须让八皇子安然无恙,如若不然,哀家让你陪葬。”
太医无可奈何,诺诺应下。
太后眼睛通红,下令白焰,“你去锦卫司,把这件事通知高锋,他知道该怎么做。”又让张公公,去太医院,将所有人叫来会诊。
处理这一切,这才注意到一直默默搀扶着她的秦姝,她再迁怒,也迁怒不到与此事毫不相干的少女身上,挥挥手让她先回去了。
秦姝看了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楚青珩,躬身告退。
出了寝殿,却没有立刻出府,而是小跑几步,拦住了太医,认真拜谢,“谢谢您方才解围,才让秦姝洗清了嫌疑。”
太医姓杨,医者仁心,长得和善,这会子却是面如死灰,满脸苦笑:“老朽不过实话实话,不想多一个无辜之人跟着丧命而已。”
太后仁慈宽厚不假,可她终归是太后,若是痛失爱孙,只怕丧失理智,雷霆震怒,与之有干系者,必然都会跟着遭殃。
秦姝问:“难道,这世间就没有能消炎止痛、控制感染的药?”
楚青珩伤口看起来狰狞,但在现代医学看来,也不过是细菌感染而已,只要有杀菌抑菌的抗生素,不消几日,就能药到病除,怕只怕……
“若有这样的药,战场上,就不会有六成的士兵,没有死于敌军之手,而是死于伤口感染了。” 杨太医只觉得这小姑娘异想天开,摇着头走了。
就算他知道,感染已经恶化,如今做什么都晚了,可他也不得不去做,只希望,太后能看在他尽心尽力的份上,不要牵连他的家人。
原地,秦姝心想,这个时代,果然没有抗生素。
好在,她知道怎么分离提取,方才杨太医仗义执言帮了她,那她也不能看着他,被无辜牵连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