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岐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唤了一声:“田菁菁?”
田菁菁没有任何反应。
皿晔也心生疑惑,上前捏住她的腕子,把了把脉,道:“是孟七的摄魂术。”
“摄魂术?”
江湖上的歪门邪道太多,有些东西真是闻所未闻。这个摄魂术,苏郁岐倒是听说过一二。
相传八百年前列国时代,墨国的国主夫人容安弹得一手好琴,乃是当世第一的琴师,她手中的九霄环佩奏出的曲子,能迷惑人的心智,是为摄魂术。但是,容王后心地纯善,担忧这曲子被不良之人得去为害众生,因此上将琴谱毁去,不再传世。
如今竟又听见摄魂术这等东西,苏郁岐心里还是骇然的。
皿晔瞧出了她心中所想,道:“古代列国时代那位容姓王后所会的摄魂曲,一曲可以迷惑成千上万的人,放到战场上,可谓一人能抵得上千军万马,那首曲子,确实失传了,孟七会的这个,不过是最低等的摄魂术,迷惑一两人尚可,面对多人,就没有什么用了。”
苏郁岐晓得自己担心其实很多余,孟七是皿晔的人,他本人也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就算会些偏门的技艺,都没有什么关系。
点点头,道:“田菁菁这种,还能醒过来吗?”
“除了孟七本人,这世上能解开这摄魂术的人,应该没有几个了。”
“那就是,还有人能解得开?”
皿晔点点头,“应该还有吧。”
“你也可以吗?”苏郁岐抬脸瞧着他。
他温淡地一笑,“算是会吧。你问这个,是想我解开她的摄魂术吗?”
“不用了。还是让她就这样吧。我的意思是,你再给她施一道禁锢,让人不能解开她的摄魂术。她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皿晔想起那日抱她回来时她的衣裳被割碎,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好。”他立即答道。
他的手挽出个手势,似是在捏什么诀,看得苏郁岐一阵迷糊,原来这世间真的还有口诀这种东西?
下一瞬,只见他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像是一块桃木的牌子,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牌子被一根红丝线系着,皿晔拎着红丝线,将牌子垂到田菁菁面前,那牌子晃啊晃,晃得人眼晕,他口中念念有词,像什么密语,苏郁岐听不懂,只能傻傻看着。
片刻之后,皿晔收起牌子,道:“好了。这次没有我,谁也解不开这女子的摄魂术。就算是孟七来了,都不济事。”
但在苏郁岐看来,痴傻的田菁菁还是一样痴痴傻傻,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她将信将疑地打量一番田菁菁,“这样就行了?”
皿晔看她:“不相信我的能力?”是一种轻松的语气。
“哪里敢不相信你的能力呀?走了,既然田菁菁已经不存在什么威胁,这边的事,就算是了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事,回京慢慢算。
两人出门,吩咐士兵关了牢门,把守好,一并往后衙走去。
一进后衙的门,却见那位假方子清站在院子的影壁前,冷冷地望着他二人。
苏郁岐未在意他的冷眼,继续往里走,走到他面前,笑道:“这位方公子,现在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你还打算顶着这副尊容到什么时候啊?”
方子清冷冷瞥她一眼,道:“那是我的事,如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告辞。”
一出口,却是女子的声音。
苏郁岐一怔。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还是很熟悉的那种,她蹙眉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一个人的名字:尹成念!
怪不得她总觉得她眼熟的很,似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尹成念!
“尹成念!等等!”
苏郁岐叫住了拔脚就走的方子清,现在,应该叫她尹成念。
尹成念站住脚步,但没有回头,“任务既然已经完成,还有什么好说的?”
尹成念的声音冷漠得跟皿晔素日说话的调调似的。
苏郁岐早就习惯了她一副冷脸,走上前,和声道:“尹姑娘,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执行我的任务。”尹成念说话的口气未有缓和,连目光也还是那样冷淡。
“好,就算是在执行任务,既然是执行任务,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报酬。我会按照朝廷惯例给予你酬劳的。”
尹成念的眼眸中猛然涌出愤怒,猛回头,对上苏郁岐的眸子,咬着牙齿,吼道:“苏郁岐,就算你位高权重,就算你得了他的心,也不用这样侮辱人吧!”
苏郁岐有些懵怔。她是出于好心,却没想到尹成念的反应会这样大,她懵懂道:“尹姑娘,你,你是不是误会我的话了?我没什么恶意,也不是要侮辱你的。我只是想,每个人付出了,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回报。你,还有你们诛心阁的兄弟们,在这次赈灾里,帮了朝廷莫大的忙,待我回去,会向朝廷请赏的。”
“你要请赏,那是你的是,我做的事,和你无关,我也不是为着什么赏去的,你不用费心了。”
皿晔微微蹙起了眉,却没有站出来为谁说话。
苏郁岐望着满身戾气的尹成念,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这姑娘,只能顺着她:“那好吧。我知道尹姑娘的意思了。”
其实她并没有欠了尹成念什么,但看见她被伤成个刺猬一样,忍不住便有些自责,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同情她。而一向孤高自傲的尹成念,自然是受不住这样的同情。
皿晔忽然道:“你收拾收拾回京,在京中待命。”
尹成念有些愕然:“回京?”
“是的,回京。去收拾启程吧,这边的人我会安排。”
不光尹成念,连苏郁岐也有些意外。她朝皿晔投去探寻的目光,皿晔却一副坦荡模样,“她参与了破案,回京之后,如果朝廷问起来,她怕是要出面作证。”
虽然这样的原因很是让人觉得伤心,但尹成念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好。”
只要能回京,回到他身边,管它什么原因。
苏郁岐却陷入忧心里。这姑娘,陷得也太深了些。
她本来想说,这件事由她来搞定,不用麻烦尹姑娘了,但一看到尹成念那仇恨的目光,再想想尹成念为江州百姓做的,她把想要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尹成念走了,回去收拾东西返京,这厢苏郁岐却又想起了一件大事,一拍脑门,“遭了,那个假扮田焚的人呢?当时我下的命令是暴晒三日,然后凌迟,然后,我就出事了,你也没心思替我打理政事,那他岂不是……”
皿晔道:“放心吧,没有你的命令,谁敢凌迟了他?这几日有孟七,没事的。”
“哎,对了,说起来,苏甲呢?我一直没有看见他。照理,我出了事,他应该是最着急的一个吧?缘何却不见他的影子?”
苏郁岐后知后觉地道。
昨日打醒过来,一心里想的都是皿晔,皿晔,处处是皿晔,一概人一概事,皆都抛诸在脑后,今日脑子恢复正常,终于想起来她身上还系着许多的人许多的事。
“那日早上,我请苏管家去寻找流落在外的那些苏家军了。应该是还未回来。”
苏郁岐松了口气:“幸好,他不知道我出了事。”但,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出去了五六日了,怎的还不见回来?”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现在,田焚田菁菁的这一股势力基本已经瘫痪,京中余稷也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剩下的那一方势力,因为田菁菁的被捕,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嚣张了。”
苏郁岐点点头,负手而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有把爷害死在江州,等爷回了京城,就该他们难受了!”
皿晔偏头瞧着她,嘴角浮出一点笑意,“唔,我的小王爷要大展雄风了。”
但京城那个卧虎藏龙之地,只会比江州凶险百倍,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不是有雄心壮志就可以取得胜利的。此后回京,要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行事了。
一日之后,苏甲返回江州,带回了几十个苏家军的兄弟,其余的,虽未确定死亡,但幸存的机会不大。皿晔表示会让诛心阁的兄弟暗中查找,失踪的那一二百人,只能暂时放弃。
江州诸事安排好,返朝之期便近了。
临行前,苏郁岐将江州的里里外外都巡查了一遍,确定没了什么疏漏,留下苏家军帮助重建,便打算上路了。
“终于可以回去了。”看着满目疮痍的江州,苏郁岐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好在,一切都可以告一段落了。江州百姓的苦日子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好在危险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回京那日,江州城所有的百姓都自发出来相送,很多的百姓都带了自家从洪水里抢救出来的一些财物,甚至有些是祖传的宝贝,更有的穷人家,带的是一些鸡蛋之类的食物,希望送给苏郁岐皿晔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