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元素坐起身, 仔细看女儿的脸蛋, 虽说小芒果已经有五岁, 可个子却比同龄人稍矮一些，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 她面色苍白, 呼吸急促, 从元素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的眼睫线很长, 睫毛浓密微翘, 加上薄薄的小嘴巴，怎么看怎么可爱。

元素摸摸她的头，小芒果的体温很高, 看来烧还没有降下来, 医生说她之前做过化疗，体内的白细胞很少，本来抵抗力就不行, 元素带她这么一跳河，让她的情况更严重，肺部也有了感染，总之，需要住院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更重要的是，落水一事让她必须早点做手术, 否则她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足以应对那样大的手术。

当下, 小芒果眼睛微睁, 看向元素，笑笑：“妈妈，这是天堂吗？”

元素摇摇头，笑容苦涩道：“这不是天堂，是医院。”

“医院？怎么又来医院了？我不想再住院了。”

“芒果乖，妈妈会努力赚钱，让你治病的。”

“妈妈，你别骗我了，我都听到你打电话了。”芒果叹息一声，小嘴儿倒是很能说：“爸爸不给我们钱了，你也没钱给我做手术，那天你拉着我要给我唱歌，我知道你是想和我一起跳河自杀。”

元素怔了片刻，万万没想到才五岁的孩子竟然知道跳河自杀，大人总是低估孩子，却不料，孩子远远比大人懂的要多，哪怕她不知道原身在做什么，却也可以隐约猜测出原身的想法。

“你知道，还跟着妈妈一起胡来？为什么不阻止妈妈呢？”

芒果眨眨眼，一双黑瞳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妈妈，我实在不想每天都待在医院里，我想跟小朋友一起玩，想去游乐场，想吃冰激凌，妈妈你不是说天堂什么都有吗？我想去天堂，在天堂里，我肯定不会这样难过的，再说了，不管去哪里，只要妈妈陪着我，我都不怕。”

元素忍不住热泪盈眶，她擦擦眼泪，低声道：“傻孩子，谁说妈妈是抱着你跳河自杀？妈妈是那么懦弱的人吗？昨天我本来是想带你去吹吹风的，谁知道妈妈起身的时候，腿麻了，没站稳，把你也拖下去了，还好警察蜀黍路过救了我们，不然我们都要死翘翘了。”

“啊？”孩子似乎有些惊讶，难以理解地说：“不自杀？妈妈，你不打算自杀了吗？”

“是啊，自杀干嘛？活着才能吃冰激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吗？”小芒果没想到会这样，原来死了就吃不到冰激凌了。“也没有游乐场吗？”

“没有的。”

“也没有小朋友做游戏？”

“没有的。”

“那天堂有什么？”

“天堂只有世界上没有的东西，我们所有想念的东西都只有活着才能看到。”

小芒果沉默片刻，歪着头努力思考道：“这么说来，天堂有爸爸了。”

元素怔了怔，摸着她的小脑袋瓜，笑道：“提他干什么？芒果，你要记得，妈妈根本不是想自杀，我们真的是意外落水的，芒果要和妈妈一样坚强面对生活中的困难，虽然芒果现在生病了，需要钱才能治病，但没关系，妈妈很健康，可以赚钱给你治病。”

“可是那样妈妈很辛苦的，要打两份工，还要照顾我，我不想成为妈妈的负担。”

五岁的孩子懂事的像个大人，元素只觉得莫名心酸，或许是因为原身的感情在起作用，元素一直莫名想哭，还好医生说小芒果还可以撑两三个月，只要元素在这段时间内筹到一百多万，就可以支付国外或者港城医院前期手术的费用，后期的恢复治疗费用可以再慢慢想办法，用医生的话来说，先做手术再说，实在不行，去找社会捐款。

元素本意是不想要捐款的，她性子要强，从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虽说每个人都应该尽可能去帮助别人，如果有别人需要帮忙，元素会毫不犹豫去捐款，可对于自己，她想的是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毕竟每个人都不容易，再者说，人年轻时就应该努力奋斗，努力奋斗的目的不在于一定要比谁强，比谁有钱，而在于可以成为亲人的依靠，在你的父母、孩子、伴侣生病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可以拿钱去换命，而不至于只能哭哭啼啼地质问老天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公平。

想来想去，元素还是打算先想办法赚钱。

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有警员给她捐了几万，暂时可以撑一段时间，让元素不至于过于窘迫，她安抚好小芒果后，打算去问问医生去国外治病的事，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见几个孩子家长在那议论。

“她男人跑了。”

“是啊，真够狠心的，孩子脑癌，本来就很难治，社会人士给他们捐款了七十多万，是因为觉得这孩子可怜，谁知道钱刚到账就被孩子他爸全部提走了，现在人消失了，孩子的医药费没钱交，孩子妈哭得眼都要瞎了，好几次晕厥过去，现在没钱就等于要了孩子的命，当妈的心里肯定难过。”

“当爸的就不知道钱是孩子的命？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他还是算计的很清楚，男人啊，到这种时候根本靠不住的。”

“男人想着拿钱娶了新的老婆，生个没病的儿子，男人的父母肯定也支持，至于孩子妈，想的却是死都要救活自己的孩子，这事，我听着真难受。”

元素走过去，这些宝妈拉着她讲了隔壁病房孩子的事，隔壁病房那孩子很惹人怜爱，他的故事被报道出去，最后募集到七十多万的捐款。

“芒果妈，你也去募捐吧！”

元素怔了怔，“我再想想办法吧！”

“别不好意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你有钱了，再捐给别人就是了，互相帮助嘛。”

“你的事被报道出来后很多人要捐款给你们呢。”

元素不是不想要，只是捐款也不够，医生说她家要是捐款能捐个几十万撑一段时间，但是想攒够手术费是肯定不够的，再说后期恢复也需要不少钱，人的善心是不能一直消费的，第一次不够了可以捐，以后呢？难道要一直捐吗？又有谁肯几次捐钱给一个人？

元素想着，最保险的方法还是得自己赚钱。

“谢谢你们，我再想想。”

元素安顿好小芒果，便去打工了，原身找了两份工作，一份是下午的奶茶店店员，一份是晚上的服装店销售，如此一来，她早上就能抽时间看孩子了。

原身坐在的服装店是个男装店，男装店的生意不如女装店多，但好在男人不砍价不墨迹，看好了就会买，提成倒是过得去，只是这年头，网购流行，实体店的生意都很惨淡，这点钱根本不够孩子吃药的。

新一批的货到了，元素正在整理货物，忽然看到隔壁店的老板娘走出来。

老板娘拿着货单盘点着货物，见了元素，她问：“你女儿怎么样了？”

元素摇摇头没说话，老板娘走过来，塞了一卷钱给她，叹气道：

“我看了新闻，听说你女儿的病又严重了，你也是，好好的带孩子跳河干啥？这人生啊，大部分都是艰难的时候，但我们女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女人要是都顶不住，那孩子还能依靠谁？”

元素把钱推回去，“你以前就帮过我，我实在不能再要了。”

“行了，你就是嘴硬，每次有困难也不知道说，你就拿着吧，以后就是想要也不一定有了。”

“怎么了？”

老板娘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开的这家服装店是一家东大门代购，做的就是韩国代购的生意，老板娘从前就是做服装的，后来韩国代购流行，她就开了这家服装店，一开始生意还不错，但世道说变就变，网购流行了，来实体店的人越来越少，听说现在还流行什么某宝直播，很多主播去东大门那边做直播，给大家选款看质量，价格也比她这边便宜，再加上同类店铺多了，她这店眼看就开不下去了，这不，她打算把货盘点一下给做个打折处理，说不好哪天就不上新货，直接关门大吉了。

元素不由看向服装店，店里的衣服以休闲服为主，总体风格还可以，虽然没有特别潮，可如果搭配好了也是可以卖出好价钱的。

“你刚才说那个直播我可以做吗？”

元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情况，有些拿不准她现在能做什么。

老板娘顿了片刻，上下扫了她一眼，又点头说：“你别说，你还真能做这个，我看你人瘦，身材又好，还挺有时尚感的，都是店员，但你第一天来，我就觉得你比其他人出色，这几天没见，你的气质好像又好了不少。”

不说别的，就说元素今天的穿着，明明上身就是简单的条纹宽松短袖，下身是一条宽松的白色裤子，可元素戴个了很潮的鸭嘴帽，短袖里又加了个很薄的长袖打底，下身的白裤子被卷成七分的，脚上穿着亮黄色的长筒袜，一双白色板鞋，就是很干净却很普通的打扮，可被她这样搭配，时尚度提升很多。

元素笑笑：“实在没衣服穿了，就把旧衣服改造了一些，还把我女儿的袜子给翻出来了。”

老板娘点头：“不错不错！很潮，早知道我就挖你来给我卖衣服了，有你在，我这衣服不至于卖不出去。”

元素想着她做过主播，很有经验，再来没有什么比做直播来钱简单又快了，这时候某宝直播刚兴起，一开播风就很大，各大店铺都加入直播，服装直播是所有直播里观看人数最多的品类，可以说，直播弥补了网络购物的缺陷，从前网络购物看不到实物，尤其是女装，女人买衣服看不到东西总是不敢买，现在人家主播给你穿好了，给你搭配好了，你可以直接购买一身衣服，还可以避开过分修图，看到实物的质量，可以知道自己适不适合这件衣服，简直一举多得。

“老板娘，我看你家衣服虽然都不是最新款，但搭配一下也不错的，要不我给你做直播，咱们卖试一试？你看你现在清仓出售，肯定不好卖，而且打折出售你还得亏本，不如试试别的途径销售。”

老板娘叫彭百灵，单身离异，有个儿子混的很不错，不过她一直不想成为儿子的负担，坚持要自己做生意，听到元素提出直播要求，彭百灵只略思索便答应下来。

“行，你去试试吧！我给你一个底价，你卖出的所有利润都是你的。”

元素摇头道：“那不行，利润我们对半吧！毕竟我没有任何本钱。”

彭百灵说不要利润是真心的，可元素这样的说法却叫她心里对对方更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