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是五妹妹在大安时候的纪家”公孙慕有些惊异。
杨戭点点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和血迹,皱眉道:“先回去吧,你的身子现在禁不起折腾。”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担忧家人的心情,但你要知道,现在这种时候,应该先学会自保。千万不能以身犯险,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不但救不了别人,还会引发更大的危机。”
公孙慕心下一万个后怕,赶紧点头:“嗯,我知道了”
杨戭将公孙慕安然送到公孙府上,自己则去长柏阁找公孙老爷子说话。
“百盟不断有人渗透到大靖,此事决不简单。”
公孙老爷子沉吟片刻,说道:“我也是这么想,但想不到暗中与百盟暗度陈仓的人是谁。”
“上次公孙羡深陷陷阱,那个神秘人您怎么看”
“你觉得是他”
杨戭神色凝重,想到公孙岚在沭北时时刻刻可能遭遇危险,他就无法安心。“是不是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谁”
“我也想过近来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兴许也是与此人有关。”
杨戭道:“的确三公主的作为与之前的运筹帷幄大相径庭还有朝中一些决策也并不利于北山啸则。暗中做这些事情的人,似乎是唯恐天下不乱。”
官兵将柏翠庵所有的尼姑都拿住,抓回去审问,并开始清点庵中藏起来的米粮。
但这些尼姑和净觉都是同一口径是帮着公孙羡对抗大皇子这位钦差,因此不顾城中百姓的性命,削弱驻军,才高价收粮屯粮。
那日搭了架子要烧死公孙羡的人没能得逞,这几日闹得更凶,集结了更多的百姓到衙门要人,不交出公孙羡,决不离开,弄的城中一片大乱。
“这样下去,沭北就完蛋了。”公孙羡嗤笑一声,他太知道朝廷通常用什么手段来将一个好人变成坏人。像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没想到有一天这种招数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公孙羡叹息一声:“若是沭北守不住,就不止这里的百姓要受苦了。靖国,大安,百盟都不会再安生。”
“现在虽然咱们找到了粮草,算是占据了主动,可毕竟大皇子也在这里,万一他要以百姓的意愿为由,限制你的兵权和自由,咱们该怎么办。”
“所以,我有一个主意,要先发制人。”
公孙岚诧异:“什么主意”
翌日,衙门跟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炸开了锅,“公孙羡来了公孙羡来了”
人群如同被捅了的蜂窝板,“轰”的乍开,争先恐后的跳起来想要看一看,这个居心叵测不顾百姓的恶人是怎么有脸来到他们面前的。
“公孙羡”
“公孙羡”
声音如同旱地惊雷,震的人耳膜轰鸣。
孙山和王二藏在人群里,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他们一手配合薛大掌柜做成的。他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然做成了这样的大事。
公孙羡为了沭北征战多年,护佑此地的百姓不受战火侵蚀,但事情才过去多久那些他曾经救助保护过的人,那些曾经对他感恩戴德的人,现在正嗷嗷叫着要取他的性命,连他们看了都觉得寒心。
王二不由喃喃道:“不知道这些人以后会不会后悔不知道公孙羡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维护过这些人”
孙山浑身禁不住发抖,好人姑且被如此对待,若有一天真相大白,这些愚蠢的暴民会怎么对他“走吧别看了”
王二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也不想再留,跟着孙山一起往人群外退去。丝毫不知道四面八方都有眼睛在盯着人群中的异动,等着将有嫌疑的人抓获
百姓们推推嚷嚷乱成一团,上前将走出们的公孙羡一把抓到手里。
“公孙羡”大声喊着:“我不是公孙羡,我不是公孙羡我是薛志山”
然而他的声音在汹涌的人潮中被淹没的彻彻底底,根本就没有人听,即便听见了也只认为他是在狡辩
不知道是谁拽住了“公孙羡”的衣领,然后将他身上的甲胄一件件扒了下来。无数双手扒在他身上,淹没了他的喊声。
大皇子很快赶到了,命令官兵维持秩序,然而然而冲进人群的官兵,很快也被百姓淹没,这里仿佛是在举行一个盛宴,一个杀死公孙羡的盛宴。
木架又被重新搭了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如同下面被烧红的柴火,放着灼人的火
光。
“公孙羡”拼命挣扎,最后还是被绑到了架子上,他已经鼻青脸肿,看不清本来的面貌。没有人去听他的呼救和狡辩,火光慢慢从他的脚底窜到头顶,撕心裂肺的嘶嚎声从火中传来。
聚在一起的百姓有一瞬间的停滞,仿佛被唤醒了神智。
这时,又有人带头喊了起来,“这个恶魔烧死他”
一瞬间,众人又记起了公孙羡的种种恶行。
“公孙羡”死了。
煽动人群的人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不再发出动静,没有人的煽动,人群豁然安静下来。
公孙羡真的死了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个念头,然后哗啦一下,如同洪水般退出老远。震惊的看着中间被烧的焦黑的“公孙羡”。
“他真的死了”
人群中有人弱弱的问了一句。
然后又有人问道:“他死了,还有人带兵打仗吧”
“当然有了,岳荣廷岳将军不是也在这吗”
“岳将军是不是已经老了”
众人闻言都纷纷沉默下来。
公孙羡就像太阳,一直明亮而炽烈的照耀这沭北的天空,他怎么就变坏了呢白白死了,不能再保护他们了
站在高处看着下方的大皇子北山廖,嘴里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仿佛这样的人情冷暖,让他觉得有趣。
虽然死的不是公孙羡,但公孙羡同样能感同身受吧。他曾经努力保护的人们,竟然这样对待他
破旧的宅邸中,公孙羡抿着热茶,笑容中的苦涩更甚:“真没想到,我最终是这样的死法。”
“他们是被煽动挑拨的。”
公孙羡面对这种无力的劝说,倒也没有反驳。
沭北的局势就是这样,随时随地都可能陷入困局。
谁都知道,这次沭北之战是个不讨好的差事,满朝文武能躲的都躲了,武将更是能病就病,最终还是他这个备受防范的人前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他不是不能躲,想要缩着不出头,公孙家也有千种方法万种手段,能让他得偿所愿。
他可以比其他武将做的更极致,来躲开沭北之战,但他不能这样做,也不想这么做。他公孙羡今生所做的事,要配得上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人命,他要为那些鲜活的性命去偿还,唯有此才能坦坦荡荡活在世间。
因为他是公孙家的儿子,也是肃王的儿子。
他若退缩了,公孙和肃王府都将遭受灭顶之灾,就像当年的廉王一样。
所以他要撑着,称到太后重新掌权,撑到公孙、肃王府能挣脱北山啸则的钳制的时候。撑到北山衡能够独当一面,承担起天下的重任。
公孙羡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战争并不是在两军对峙时才开始,而是早早就拉开了帷幕。“我以为咱们的钦差大人会阻拦我这么做,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
“我也没想到。”公孙岚看着神清气爽的公孙羡,岁月还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沉积的痕迹,有着久经战场的老练又透着锐利的锋芒。“我从一开始就没看透过北山廖,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大皇子的确深不可测。”
“不过,现在这个结果倒是好的,大皇子已经说了,他会跟如实上报,说这是他的主意。”
公孙羡转头看她:“你觉得大皇子是在帮我们”
公孙岚看着他:“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是大皇子暗中安排这一出戏,可如果那样的话,他大可以让事情继续闹大,何必要顺应我们的意思呢完全可以借此治罪与你。”
公孙羡意味深长的说道:“人和人想要的东西是不同的。”
公孙岚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说道:“我想不通的是,谁会这么做。这样做的结果,对靖国百害而无一利。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想要对付你的人应该只有百盟的人才对,可沭北并无百盟奸细的行迹。”
“要么是百盟奸细藏的太深,有可能在沭北藏身多年。要么就是灯下黑”
公孙岚一惊:“你是说,的确有人不顾靖国安危,唯恐天下不乱”
“是啊得不到,就毁了它”
“得不到,就毁了它”公孙岚喃喃念叨即便公孙羡的话,震惊抬头:“你这话”
“我猜是他。”公孙羡目中精光闪动,“你还不信”
公孙岚心下一凛,摇头道:“让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