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一瞬间将雷月淹没,刺骨的寒让她浑身不自觉的缩紧身体,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否则很容易抽筋,那样的话,她就真的要被淹死在这里了。
她强迫自己伸展四肢,潜在水里朝远处游去。直到游出一段距离,才浮出水面喘了口气,紧接着又潜到水下前行,生怕被船上的人抓回去。
身上的伤沾了水又开始流血,雷月只觉得一阵阵晕眩,她死死咬牙坚持,在心中咒骂那几个趁人之危将她掳劫上船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伤势太重,她一定要将那些人全都杀了
好在她水性不错,只管游,拼命游岸上的嘈杂声已经远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筋疲力尽失去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雷月发现自己在一片河滩上,四周都是枯黄的杂草和零星的碎雪。方才她昏迷的时候,已经遥遥看到了河岸,看看时辰,她并没有昏厥多久。
她几乎冻僵了,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爬起来。分辨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和声音,便听见远处似乎有佛寺的唱经声。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前走,不一会便看见一座佛寺,便重新拢了一下头发,整理一下衣服走上前去。
此时寺门前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见了她不由投来善意的目光,雷月双手合十道:“小师父,在下路过此地,身无分文,想在寺中叨扰几日,讨些斋饭,不知可否”
那小和尚见眼前眼,一身衣袍泥迹斑斑,头发也有些蓬乱,但文质彬彬谈吐不俗,猜想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便温声道:“施主请随我来吧。”
雷月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她此般蓬头垢面,不会放行呢。
雷月是一身男装,小和尚自然而然将她引到外院男客的客房。平日里男客在此停留的甚少,因此也不见几个人。雷月微微放松,询问了烧水的地方,准备将自己好好清理一番,她只有身上穿的这一件衣服,也只能先将自己清理干净再凑合凑合了。
等她在这里养一养伤,便去找那位
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将体内的寒意驱散,刚用布巾绞干头发,便听外面又有几个人到客房这边来,听脚步声大概有三四个人。
雷月不自禁的慢下动作屏住呼吸
钟翰意外受伤,钟家自然要隐瞒他真正的伤势,便对外宣称他病了,跟敖锐告假在家养病。敖锐心中对钟翰的情况清楚的很,但他怕对方看出什么,还是对钟正桥埋怨了几句,说现在大敌当前,让钟翰抓紧养病,莫要耽误了正事。
钟正桥走了之后,林立凑过来说道:“钟翰这个倒霉蛋,他家中闹得正凶呢。”
钟翰是钟正桥的亲生儿子,又是唯一的嫡子,他当然心疼,但心疼之余更加愤怒,怪钟翰自己太过荒唐,又怪尤氏太过宠溺,也怪自己没有看好儿子,让儿子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本就糟糕的处境加上儿子的伤残另他对尤氏的吵闹毫无耐心,最终酿成了现在的局面。
尤氏满心怨恨不依不饶,让钟正桥厌恶透顶。钟翰本就受了重大的打击,夹在二人中间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敖锐叹道:“若知道崔艾要下这种毒手,咱们也该拦一拦”
“当时那种情形,即便你想救也来不及了。咱们看到的时候,钟翰已经被蛇死死咬住,咱们进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还会被钟家猜忌是他们动的手。所以咱们最好的做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林立还是比较理智的。
孔先对钟翰就没什么同情心了。说道:“钟家父子勾结外敌图谋不轨,虽然还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到了那一天可就晚了。你们竟然还同情他我看他这就是坏事做多了,早了报应这个叫崔艾的女人就是老天派来惩罚他的诶不对,应该是纪姑娘派来惩罚他的”
林立好笑道:“你这是将纪姑娘比作老天了”
“纪姑娘可真是神通广大”孔先咂咂嘴,说:“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人自食恶果。”
之前他们已经说过了,如果钟翰对崔艾有那么一点点怜悯,崔艾都不会对他如何。可偏偏钟翰卸磨杀驴,用过之后就想甩掉崔艾,以崔艾毒辣的性格怎么可能让他好过。
“听说崔艾给钟家的理由是,婉言当初有个相好的客人,一直想为她赎身,但后来钟翰看上了她,就将这件事给搅合了。婉
言以为钟翰想将她纳为妾室,结果三番五次的试探之后,得到的都是敷衍的话,她便起了杀心。”
敖锐不知道林立是从哪打探到的消息,问道:“钟正桥信了”
“崔艾在风满楼呆了几日,知道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故事虽然有些牵强,但女人本就善变难以捉摸,这种理由也不是完全站不住脚。但是,崔艾为了保险起见,还找到了另外一个替罪羊。”
“是谁”
敖锐和孔先异口同声问道。林立说:“是钟正桥的外室。”
“他有外室”
“嗯,不仅有外室,这外室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崔艾想必是要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尤氏”
敖锐对女人的那些弯弯绕绕不太了解,便问道:“她有什么目的”
“这个崔艾有点小聪明。明面上给了钟家一个简单的答案,背地里又放了一条暗线出来,至于钟正桥和尤氏相信哪一个,怎么想,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反正崔艾完全将自己的嫌疑洗清了。”林立明明白白的给眼前两人解释着:“崔艾这么做,一来让尤氏觉得,是这个外室设计陷害钟翰,钟翰残废了,自己的儿子才能更得钟正桥的看中。二来,崔艾想借尤氏的手除掉钟正桥的外室和这个孩子。”
“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立见这两个人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翻了个白眼,解释道:“你们以为崔艾费这么大周章只是想要报复钟翰依我看来,她害钟翰,不仅是要报复钟翰,借他离开风满楼。还是想要在钟家占有一席之地。就像她当初图谋神隐山庄一般,做钟家的主人。”
“啊怎么个占法钟翰都那样了,难道她还能嫁给钟翰不成”
“钟翰不变成那样,也不会娶她不是么”
敖锐和孔先对视一眼,都有些懵。林立解释道:“崔艾这个女人当真心狠手辣,她已经无处安身,又不想寄人篱下。那么她该怎么办呢”
林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她故意将钟翰弄成现在这副样子,又奋不顾身的救了钟翰,表现的一往情深。我猜她下一步,是把风声放出去,将钟翰的伤势弄得沸沸扬扬,钟家为了颜面,为了遮掩,十有八九会为钟翰定下亲事。可谁又肯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呢只有崔艾了”
孔先嘴角抽了抽:“你是说,崔艾处心积虑想要谋夺钟家,不惜嫁给一个残了的男人是她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林立道:“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同,从崔艾谋取神隐山庄就能看的出来,她心中极度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可能跟她从小寄人篱下,如履薄冰的长大有关吧”
孔先和敖锐愣了半天。最后敖锐“嗯”了一声,摆摆手道:“不说这事了,以后也莫要再提,免得节外生枝,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钟翰今后如何,想必钟正桥会想妥当。随他们怎么折腾,都是人家的家事,只要他们不在军中动歪主意就好咱们还是操心操心眼下的事吧。”
萦尘再见到崔艾已经是十多天之后,二人在一家绸缎铺子碰面,在隔间里面试衣裳时,崔艾借机将一袋银子交到她手中。她掂了掂,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崔小姐的手段果然厉害,不过,你真打算要嫁给钟翰他那种地方受了伤,怕是治不好了吧”
萦尘当初都被她这个想法吓蒙了,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至于崔艾日后如何脱身,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崔艾笑笑,说道:“我一个无处可去的孤女,难道还想求得什么如意郎君,举案齐眉”她十分现实的摇摇头,说道:“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我是不求的。”
“那尤氏可透露出让你嫁给钟翰的意思了”
“不会那么快,她还没死心。”崔艾半点也不在意萦尘的打探,因为她打算将萦尘收在手下,让她能在外面当自己的眼睛。她说:“等尤氏试过了各种办法,钟翰依然治不好的时候,她就会乖乖死心了。到时候,钟家迫于外界流言的压力,千方百计想要隐瞒钟翰伤势的时候,就是我占取主动的时候。”
“流言”萦尘眨眨眼,“你是要让这件事传开”
崔艾胸有成竹的一笑:“是啊,不知萦尘姐姐可愿意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