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城堡的城墙之下,一切都变得平静异常,平静的仿佛之前狂暴攻城没有发生过。但在云城堡的地牢中,包括北山衡在内,都被眼前的情景给惊的魂不附体。
那些俘虏因为中了蓖麻子的汁液,陷入沉睡毫无意识,但他们的身体此时的的确确是在扭动,虽然动作不大,但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田继昂揉了半天眼睛,当他看见那些人的皮肤渐渐鼓起一个个包的时候,终于相信自己不是看错了。“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下官莫不是还在睡梦之中”
北山衡想起今日种种古怪,又看着那些人,分明刚才还活蹦乱跳,现在却一个个像被抽干了血似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退出去全部退出去”
听了北山衡的命令,众人如梦初醒,立即朝门外跑去,北山衡紧紧盯着那些人,不,现在应该说是尸体,他看着那些尸体身上鼓出许多凸起的小包,还在缓缓的移动游走,他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终于看见一个黑黝黝的虫子从一个人的皮肤中钻了出来抖抖身上的翅膀,飞了起来
“这是蛊虫”
北山衡从小受肃王教养,还不至于连这点见识都没有,但亲眼看见还是第一次远比父王跟他说起的更加骇然“北戎的军队里居然有百盟的虫师”
田继昂听见蛊虫二字就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北戎这是给咱们送了三十多个虫子窝啊”
北山衡面色凝重,看着眼前的木门,说道:“加紧封锁,绝对不能让那群虫子飞出来。”
护卫问道:“封锁不消灭它们吗”
田继昂都要被吓哭了,此时哭丧着脸说道:“哎哟小兄弟,你小时候没捅过马蜂窝吗一群马蜂追着你尚且避无可避,何况是这些吃人骨血的蛊虫那哪怕是放出来一只,那也是要人命的”
现在,他们只要一打开这个门,迎接他们的只有灾难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禁冷汗涔涔,已经有人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嗡嗡声,还有石子击门的声音,应该是那些黑色飞虫在里面横冲直撞。田继昂道:“将军可有什么办法能消灭这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卫兵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看过去,见他的手摸向耳后,然后四根手指全沾染上了发黑浓稠的血液,他似乎十分疼痛,两手虚扶这头,痛苦的哼叫了两声,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的身体就猛地一抖就瘫倒在地。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呼啦一下四散开来,仿佛他是什么妖魔鬼怪。有人颤抖出声道:“那虫子钻进去了从耳朵后面钻进去,是不是钻到脑子里去了他还活着吗”
北山衡想到见那卫兵的耳后已经看不见虫子,想那虫子的确是钻到对方身体里去啃食骨血了,一般会儿出不来,便快速上前,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然后缓缓收紧拳头,道:“他已经没救了。”
“这么快”
北山衡果断脱下自己的外袍先将门缝堵了堵,道:“看这虫子连骨头都能咬穿,木门怕是抗不了多久。”
众人闻言面色一变。
“凡是蛊虫,必定是有人控制的,现在这里没有施展控制之术的人,那些虫子却见人就钻,看来是天性”田继昂一张脸完全褪了血色,他看着北山衡说道:“将军对此蛊可有了解有什么能办法能控制或除掉它们”
“没有”北山衡紧紧盯着前方的木门,只觉得头皮发炸,“我只知道这些虫子都怕火,可要怎么放火才能保证将所有的虫子都烧死呢”
田继昂手脚都瘫软了,勉强让自己还能保持理智,“还好咱们将他们关进了石室,眼前只有这一个出口,不然就真的无计可施了。”他见卫兵抬了火油过来,连忙说道:“先将这位的尸体处理了吧”
此时没有人敢去移动那具尸体,如果中途虫子突然钻出来,便又要有人遭殃了。北山衡想了想,说道:“用腐骨散吧。”
护卫闻言从袖中拿出腐骨散,洒在那句尸体上上,尸体的皮肉立即发出滋滋的声音,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众人都用袖子捂住口鼻。
过了好半天,那尸体才化成一摊水,一名护卫惊呼道:“将军你看那里”
众人都朝那滩血水中看去,那是黑色的虫壳。
有人惊呼道:“这虫子的外壳居然连腐骨散都不怕”
北山衡心中也是狂跳,没想到这虫子这么棘手。“现在没时间去多想了,只能先用笨法子将石门封起来。田大人,你现在去兵营里,询问谁做过木匠石匠或者泥水匠的,通通叫过来。”
“啊”田继昂惊讶的“啊”一句,但他到底是个头脑灵活的,一下就明白过来,一刻不停的去了。
北山衡身边的护卫还不明白,问道:“
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村镇中的房屋大多是草房,墙壁是由泥和干草堆砌起来的,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找些有经验的泥瓦匠,将这道门死死封住,避免那些虫子飞出来害人。虽然这个本法治标不治本,但也能暂时保证大家的安全。”
不一会,就有三五个人跟着田继昂回来了,说道:“这几个在老家的时候都有建房子的经验。下官已经将您的意思告知给他们。”
几个人都有些紧张,手足无措的看着北山衡,北山衡道:“不要害怕。我已经让人去准备砌墙需要用的东西,你们只需按照平常在老家时,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能保证这堵墙结实坚固就好”
一个黑瘦脸闻言连忙替几个人答道:“是,将军放心,小的们做这些活计是最拿手的”
北山衡点点头,说道:“把挖好的土、傻子还有干草和水,不管多少,先运过来让他们动手。”
东西很快就抬到了眼前,黑手脸急忙招呼了几个人开工。这些活计干起来简单,实际上用多少土和沙子,加多少水都是有讲究的。
田继昂抚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担忧道:“就算咱们解决了眼前这些,焉知对方还会不会再想方设法塞其他人进城”
他话音才落,便有人前来禀报:“将军北戎那边送回来十多个靖国的百姓,似乎是之前北戎进城时捉回去的”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田继昂狠狠打了自己的嘴巴几下。“真是乌鸦嘴将军,怎么办”田继昂看着北山衡,他们都知道,这些人八成也都是虫子窝,活不了多久的人。可他们若是拒绝这些百姓进城,到时候传扬出去,那些不知真相的臣民会怎么想足以引起民乱
这虫师当真卑鄙
“放绳梯下去,让人进城。”
“是,将军”
北山衡抬步往外走去,田继昂紧随其后,二人一起回到城墙上,看见十几个人都是青壮男子,正顺着绳梯往上爬。而北戎那大胡子将军并未趁机做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
“将军,那些人将他们放回来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北山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说,这些人当中,只有一部分喝下了虫卵。”
北山衡的瞳孔猛然一缩,也就是说,他不能将这些人关到一起,甚至不能提前做准备处置这些人他额上青筋暴起,死死攥紧拳头,“这该死的虫师”
等着十来个人人顺利进城,北山衡吩咐将他们送到一间石室里问话。
“你们回来之前,他们有没有给你们喝什么东西”
一群人见众人看他们的目光十分奇怪,本身就有些害怕,经他这么一问,便有些畏畏缩缩。北山衡见状缓下声音,问道:“你们不用紧张,我只是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
众人听了这话才微微放松下来,纷纷说自己喝了。
“你们都喝了”田继昂连忙问道,他跟北山衡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太过棘手。
北山衡略微沉吟,说道:“大概过了喝了多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就是回来之前喝掉的味道是苦的。”
“咦,你喝的是苦的,我喝的是酸的”
“我怎么是甜的”
结果大家纷纷说自己喝的味道都不一样,显然是对方怕他们分辨出来,谁是虫窝。
北山衡不由得沉默了。
田继昂问:“你们是怎么被抓的”
“昀城堡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走不了的,小人家有老小,老父又重病,根本走不了,就藏在城里。北戎人进城之后四处搜罗,为了不让家人被发现,小人便想将北戎人引开,结果就被他们抓了起来。但这几天他们也没把我们怎么样,本以为是要做人质,谁知今天就把我们放回来了。”
田继昂心想,你们现在的情况还不如做人质呢。
有人看他们面色凝重,不由得担忧起来,问道:“将军,可否放我们离开我还有家人,我要去找我的媳妇孩子”
“是啊将军,什么时候能放我们走”
北山衡一阵无言,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将实情告诉他们。田继昂将他拉到一边,说道:“将军,不可因小失大啊”
北山衡明白他的意思,可明明知道里面有人可以活下来,却见死不救
田继昂劝道:“将军,万一那虫师只是骗我们,他们其实都喝了虫卵呢”
“可如果有人真的没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