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儿是程老夫人特意从娘家找来对付王氏,给程颐做妾的。此时程老夫人大张旗鼓带着这么多人来捉王氏的丑事,最后捉住的却是林佩儿,已经够丢人了。可孟氏为了二老爷开脱,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林佩儿丧心病狂,恬不知耻,和辱骂程老夫人实在没什么区别。
孟氏此时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哪里能想到这些。她现在只想将林佩儿沉塘浸猪笼,让她离自家老爷远远的,压根忘了维护程老夫人的颜面。
王氏见程老夫人白眼一翻就厥了过去,心中冷笑却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程颐。程颐歉意的看了一眼自家夫人,尴尬的上前吩咐众人将老夫人抬走请郎中医治。他的母亲他心中有数,每次为难王氏败下阵来就会昏厥了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程潇潇憋了半晌,最终还是掉了眼泪,她紧紧抱住王氏,闷声哭了起来。若不是纪尔岚事先提醒,今天这样的乱子,她根本应付不来。母亲还不知要受什么委屈,没想到看似一派和睦的程家,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从前祖母时常为难拿捏母亲,她还觉得是母亲为人太过强势倔强,对祖母不够尊敬。可现在看来,祖母根本不仅仅是讨厌母亲而已。母亲时常告诫她的话,她也从来是左耳听右耳冒,不放在心上“母亲,是潇潇不好”
王氏原本倔强冷硬的神情一顿,紧接着心头一酸,眼泪就涌上了眼眶,没想到女儿竟能这样体贴着她。“潇潇,你跟母亲说,昨夜,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叫母亲去你院子里的”
程潇潇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
王氏心头一冷,程家真是好样的,竟然将这种龌龊事都摆到孩子面前了她牵着程潇潇的手进了旁边的厢房坐下,面上一派冷静镇定,问道:“潇潇是怎么知道的”
程潇潇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尔岚告诉我,咱们府上好像有事要发生,让我将母亲看好。”
王氏心中诧异,她知道女儿同纪尔岚不打不相识,近来十分要好。女儿还因此乖顺了许多,也不像从前那边胡闹刁蛮了。可纪尔岚怎么会知道程家的事“潇潇,你跟母亲说说,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程潇潇摇摇头,说道:“尔岚说,这毕竟是咱们程家的事,她不好多说,也只是猜测。只要保母亲没事,事后母亲自然会查的一清二楚。”
王氏更加惊讶,没想到这个纪家的小姐这么有分寸。既然人家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追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但她心中仍有疑虑,这个纪尔岚自从上京之后便传言不断,如此注意程家的事,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自然是藏得越深越好,如此帮潇潇,岂不暴露了她们正在暗中盯着程家。王氏心中转了几个弯,决定还是再看一看。
程潇潇见母亲半晌不说话,问道:“母亲,外面的事,要怎么办”
王氏冷冷一笑,说道:“一个是你祖母的娘家人,一个是二伯父,咱们何必插手,我倒要看看,最终你祖母能给出什么交代。”
纪府。
秦氏叫了苏谷来给刘氏号脉,阮宁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纪尔岚身上,纪尔岚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当做没看见。纪天姀终于姗姗来迟,给刘氏和阮宁请安之后,便垂眸站在秦氏身后,一言不发,与从前在阳城时的热络摸样简直大相径庭。
刘氏有些不满,看了一眼儿子,见儿子也是一副冷淡神色,心中愈发觉得这亲事让人里外难受。忍不住问纪天姀道:“天姀脸色不好,身上可是有什么不舒坦”
纪天姀挤出一丝笑,对方这么说,分明是责备她怠慢,这么晚才过来请安。她浅笑说道:“劳舅母关怀,天姀今晨起身有些头痛。现在已经好多了,想来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刘氏听她说夜里没睡好,眉毛一挑,看了一眼秦氏,难不成秦氏如今掌了家,为难起庶女来了
纪尔岚扫了纪天姀一眼,笑道:“舅母有所不知,春闱在即,大姐姐与阮宁表哥毕竟有亲事在身,日夜为表哥担忧祈福,精神不济也是难免的。”
纪天姀想狠狠瞪纪尔岚一眼,却被对方笑吟吟的模样给压了回去。
刘氏听见这话一扫之前的不快,说到底,她
和阮宁想的一样,只能她们阮家嫌弃纪天姀的份儿,轮不到纪天姀来给阮宁脸色看。她看着纪天姀说道:“你有心了,宁哥儿的课业自然是最重要的。”
说道阮宁,刘氏更是打开了话匣子,纪尔岚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走人回到空山小筑,暮春第一时间过来回话,说道:“姑娘,程大姑娘遣人来送信儿,说她们没事。”
纪尔岚点点头,道:“那就好。”
暮叶在一旁问道:“姑娘何不直接跟程家大夫人说清楚,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她那个好庶子,何必还打个哑谜,让她们自己费尽周折去查。”
纪尔岚道:“有时候直接揭晓答案,未必会让人安心接受,还会被人怀疑有什么阴谋。咱们与程家并不算相熟,对人家的家事指手画脚,未免交浅言深遭人反感。程大夫人是个沉得住气有手腕的人,咱们只要给她提个醒,她自然会顺藤摸瓜查下去。”
“可那个程少章如此卑劣阴险,想必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纪尔岚笑道:“再怎么周密的算计,也会留下痕迹。程大夫人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疑惑,就会去一点点的揭开,比旁人直接说出来要可信的多。而且有了防备,就不会再轻易掉进别人的圈套,潇潇也是一样,咱们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不用再做多余的事。”
暮叶眸光闪亮,笑道:“姑娘一开始还差点因为程大姑娘丧命,如今姑娘却真心为了她好,奴婢一直佩服姑娘的胸襟。”
“潇潇本质不坏,不过是不谙世事,性情骄纵了几分,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经过这次的事,想必会长大不少。”纪尔岚眸光一暗,人只有经受挫折才会渐渐变得圆融通透:“其实,我倒是希望她能一直保持率真的脾气。”
接触了程潇潇之后,纪尔岚对程家的情况也有了几分了解。
武阳侯程颐,又是皇上钦命的骠骑大将军,手握兵权,自然是人人拉拢的势力。而他对任何势力的拉拢也是来者不拒,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许多人觉得程颐早晚有一天会被皇上猜疑,最终完蛋,纪尔岚却不这么觉得。
程颐看上去是个稀里糊涂的人,其实恰恰相反,跟谁都好,就是跟谁都没有交付真心。
这就同某些忠臣直臣跟谁都不好一样,只不过程颐是反其道而行之。
眼见着春闱放榜,几乎满京城的人都动了起来,这是人人都关心的大事。看榜的人简直人贴人挤成肉饼。终于挤到前边的人,有的一蹦三尺,有的垂头丧气,中与不中一看便知。
参加春闱的学子们多半也都到了此处,但他们不可能跟着各府的小厮一般,你哄我抢的往前挤,只能三个五个聚在一堆站在人群外,故作镇定的等着自家小厮回来报信。
秦城几人也都早早到了附近,阮宁心中也急断了肠子,却佯装不在意的沉默不语。李睿有些紧张道:“洪兄自是无需担忧,我现在却满手都是汗。”
洪晏拍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秦城身上。若说在意此次春闱的结果,当然是秦城为最,毕竟他年纪摆在这里。然而此时他却十分从容,不禁让洪晏感到诧异。
天边刚放出点亮色,阮家就让人连着打发出去好几个小厮去看榜,此时满府的人都坐立不安的等着小厮看榜回来禀报。阮言盛连早膳都没吃,只洗漱换了衣裳就到了花厅等着,拔长了脖子简直望眼欲穿。他看着团团转的刘氏皱眉道:“快停下快停下,我头都被你转晕了”
刘氏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念叨完了转头对阮言盛说道:“老爷,你说咱们宁哥儿到底能不能考中”
阮言盛心中也是没底,皱眉道:“这些日子在京城,我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春闱的事。省试过了还有殿试,那可是一大关。听说往年省试考的极好的,到了殿试上却失了水准,落到三甲之后也不是没有。或是省试落在后面的,殿试一鸣惊人的也出过”
刘氏哎呀一声,埋怨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就说宁哥儿到底能不能中”
阮言盛立起眼睛道:“你问我,我去问谁还是安心等着消息。”
两人正说着话,小厮气喘吁吁的进了院子。阮言盛和刘氏蹭的站起身,死死盯着小厮,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只觉得小厮跑到花厅的功夫如此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