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纪成霖的意思,是想将薛宝月进门的日子定在年后,意思是让她再在家中陪父母亲人好好过个年,但薛宝月几番考量,还是打算在年前进门。毕竟过了年,她就又虚长一岁,到底不好听。不过纪成霖能这般体贴的为她着想,还是令薛家人十分满意,令薛宝月心生感念。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事,原本欢喜的大好日子,竟莫名奇妙变了味儿。
燕凌倾居然要在她出阁的日子执火刑
薛宝月得知这个消息,气的摔了满屋子的东西。“怎么就这么巧赶在了那天”
炙儿本来就对她嫁入纪府十分不满,说道:“听说渡王爷在燕家的事情上十分护着纪家二姑娘,这事会不会是纪家二姑娘故意安排的”
薛宝月眉目间多了几分凌厉:“你是说,她想给我个下马威”
炙儿皱眉道:“之前姑娘不是都打听清楚了纪太太是个软和没注意的,但纪家二姑娘行事一向人摸不着行迹,敢摸尸体断案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奴婢觉得,她很有可能是要下姑娘的脸面。”
薛宝月沉着脸将手边最后一件东西也摔了,细白的手指狠狠叩了两下桌角,说道:“本想着给秦氏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我却先着了她们的算计”
薛家底蕴不差,薛宝月又是嫡出的女儿,嫁妆自然是用心操办的。给薛宝月赚足的脸面的同时,也是薛宝月给秦氏的一个下马威。她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秦家早已败落,秦氏嫁入纪家多年,却被一个姨娘压制的死死的,直到最近才有好转,这样的出身性子如何能钳制的了她
可世事难料她还没进门,就先落了个不吉利
炙儿心中诸多埋怨,平日不敢多说,这会却敞开了,说道:“奴婢就是为姑娘觉得不值,咱们嫁妆再怎么丰厚,亲事办的再有脸面,终究是妾室,要从偏门入府”
“啪”炙儿被一巴掌打的原地转了半圈,脸颊顿时红肿一片,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薛宝月眼见是动了真怒,恨声道:“贱蹄子,你这凉水倒是泼的轻巧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炙儿跟随薛宝月多年,有其主必有其仆,心眼活络,平日里也很敢说话,也没见薛宝月这般动怒过。她捂住脸颊,眼泪淌到嘴角被打破的地方,疼的要命,却不敢再露出什么骄狂样子来。连忙跪下说道:“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请姑娘饶恕奴婢乱说话”
薛宝月冷眼看着她,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告诉你,别给姑娘我惹麻烦不然我可不会轻饶你将来你随我出嫁,是婢女通房还是姨娘,可都在我的手心里呢,还有你挑的份儿不成”
炙儿满脸是泪,加上脸颊肿胀,看上去好不可怜,委屈道:“无论什么时候,奴婢都是和姑娘一条心的,决不会有二心”
薛宝月今日气儿本来就不顺,此时更是要好好拿捏拿捏她,免得到时候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胡乱攀爬。“或者,你若不愿随我出嫁,尽可以留在府上,没准还能与你的好姐妹絮儿去做个伴呢”
炙儿小脸刷的变色,嗫嚅道:“姑娘好端端的,提絮儿做什么”
薛宝月眉梢扬起,斜睨着她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絮儿是怎么死的”
絮儿与炙儿是薛宝月身边的两个大丫头,絮儿半年前投井死了,原因不明。此时薛宝月却是像知道内情似的,目光逼视着炙儿,看的炙儿浑身一个哆嗦。她心虚的看了薛宝月一眼,连忙垂眼,说道:“奴婢不知道姑娘的话什么意思”
薛宝月本就生了一副面面俱圆的玲珑心肝,如今二十来岁,还拿捏不住一个小丫头她敛目看着脚下匍匐的人,说道:“絮儿与府外一个男人暗通曲款,还私下存够了赎身银子。你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便假作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絮儿受不了打击,投井自尽了。而你,悄无声息得的那些银子,现在可花完了么”
炙儿脸色惨白,身子一歪摊到在地,结巴道:“姑娘全,全都知道”
薛宝月的神色已经告诉了炙儿答案,她说:“哼,说到底,我是主子,你们是奴婢。你们私下里做些什么勾当,以为我是瞎的留着你,是因为你有用,你若不愿为我所用,我还留着你做什么”
若是别的闺阁女子,发现身边有这等心狠
手辣的蛇蝎婢女,早就处死或者打发的远远的。但薛宝月不这么想,她十分看重这种胆量,她会将这些人的把柄捏在手里,然后为她所用。
炙儿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此时只呆呆的看着薛宝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薛宝月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打算的。”
炙儿愣怔片刻,才从麻木感中恢复过来,连忙端端正正跪好:“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帮姑娘达成。”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薛宝月出阁为妾,在偌大的京城中激不起半点波澜。纪府虽也装点的红火,但也仅此而已。一顶花轿从偏门进入,薛宝月便被送入了一直以来空置的,纪府第二进的西跨院中。
没有合卺酒,没有结同心,没有龙凤喜烛。
薛宝月不是不委屈的,但她知道纪成霖特意将这间院子改成如月轩之后,心中的焦灼气闷又缓缓落了下去。对方已经尽力按照纳妾的最高规制迎了她进门,足以说明他是重视自己,爱护自己的。
可今日燕凌倾将处以火刑,纪成霖身为大理寺的人,不能在府中陪着她,要处理完公事才能回来。薛宝月索性将盖头掀开,端坐在喜床上。眼看屋子里的婢女都是她娘家带来的,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秦氏是个没什么盘算的,如果是她,好歹要提前在这屋里中布置几个人手。她挑唇一笑,说道:“你们都是从前就跟着我的,知道我的脾气,没有我的吩咐,你们不可行差踏错一步,让人捉了小辫子。可听明白了”
四名婢女连忙称是。炙儿端了一碗八宝桂圆粥送到薛宝月面前,说道:“姑娘,这是奴婢给您准备的,祝您早生贵子,与纪大人同心同德”
薛宝月眼圈一红,父亲母亲百般宠爱呵护送她出门,到了夫家却是空落落清冷一片。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咬牙也要挺过去。她可不是真来纪府做妾的端过粥,说道:“你有心了。不过,我虽为妾室,却是良妾,是正经的二房,你们往后便改叫二太太吧。”
“是,二太太。”炙儿乖巧立在一旁,连忙答应一声,见她脸色尚好,便说道:“二太太,若太太找咱们麻烦,咱们要如何应对”
薛宝月眉目不动,似乎早就想好了。说道:“太太的性子未必会先来给咱们使绊子,但她身边的人却未必,但咱们初来乍到,还是要先忍让些。至少,不能让老爷看见咱们的不是。”
薛宝月这厢在如月阁暗自盘算,秦氏却在自己的院子中黯然神伤。阿潭给她换了热茶,说道:“太太,我见如月阁院子里满满当当的放着六十四抬嫁妆,怕是这位二太太底气十足呢,您可别露了怯,不管怎么说,您才是当家主母。再说,有二姑娘在,您也没什么好怕的。”
提到纪尔岚,秦氏嘴角有些发苦。那日月息苦求她称病离开寿宴,回头她便受了纪成霖的责骂。她轻抚自己的脸颊,成亲多年,虽然受过不少冷待,但从未有大打出手的时候。可那日纪成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的她口鼻流血。说道:“不分轻重”
虽然纪尔岚是真的出事了,但在纪成霖看来,秦氏的行事十分莽撞,不仅没有命人告知于他,还私自做了决定。
秦氏不知自己应该如何解释,好像她怎么做都是错的纪成霖眼中的冷意,让她如同冰水浇头。明明这段日子温存如往昔,难道就因为她做错了一件事就一切都回到从前了吗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纪成霖是否会对她一直温存下去
秦氏没有答案,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回头。
阿潭见秦氏不语,知道她心结难解,说道:“太太,您这样会闷出病的。”
苏谷见状也说:“太太体内的余毒还未排清,这样下去,不利于清除毒素。还是不要多想为好。”
两个丫头嘴上这么劝,心里也对薛宝月的事情没什么谱儿。这段时间以来,谁都能看出来,纪成霖对这位良妾的事,一百一千个上心。
阿潭道:“好在今日还有燕凌倾受火刑的事,不然她带了这么多嫁妆进府,必定要受人关注,隔天就得传出闲话来。”
秦氏听到这,才问道:“尔岚去观刑了”
阿潭点点头,愤然说道:“二姑娘毕竟亲身受了迫害,自然是要亲眼看着那个恶毒的女人受刑的”